這種習慣一直延續到了現在,想到她,心裏依舊會隱隱作痛。
他緊緊地皺著眉頭,盯著辦公桌上的鋼筆,思緒卻早已漂洋過海,醞釀了好久,才終於鼓起勇氣,撥通了許久都沒有聯絡的號碼,如此陌生,陌生得讓他不敢相信。
忙音響到了第三聲,電話被準時地接了起來,話筒那端傳來了她千篇一律的冰冷的聲音:“喂,你好。”
難道這是做律師的通病麼?
他無奈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苦澀的微笑,她總是如此冷靜,無論是喜怒哀樂,可以將真實的情感隱藏得滴水不露,難道她活得不累麼?
“沈冰,是我,建東。”倪建東心平氣和地介紹著自己,仿佛是許久未聯絡的老友,平平淡淡,波瀾不驚。
“哦。”雲淡風輕地吐出了一個字來,倪建東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她的麵無表情的樣子。
“你……在忙嗎?”倪建東硬著頭皮,終於鼓起了勇氣問道。
“還好,剛剛審理了一個遺產糾紛的案子,怎麼了?有事嗎?”同樣禮貌的問候,卻顯得不近人情,拒人於千裏之外。
“呃……沈冰……這個周末有空嗎?我父母旅遊路過我這裏,說什麼也要見你,你如果方便的話,可以不可以過來一下……”倪建東難為情地提道,說起來自己都覺得難以啟齒。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鍾後,便是依舊平靜的回答:“好的。”
還沒等倪建東交代具體事宜,話筒的另一端就傳來了掛斷的聲音,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這一關算是過去了,可是為什麼感覺沈冰怪怪的,哪裏奇怪又說不出來。
算了,也許是他在胡思亂想,他和沈冰,仿佛一個在二次元,一個在三次元,能夠達成一致,已經是莫大的榮幸。
“心雨,你的郵件!”貝貝捧著一大摞搖搖欲墜的郵件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丟給童心雨一個橘黃色的大號信封。
童心雨遲疑著將它拆開,一個邀請函躍然紙上,她蠕動著嘴唇,小聲地念了出來:“金融學院2011屆畢業生校友會,誠摯邀請同為校友的你出席聚會,地點就在我們夢想開始的地方,無論你身在何處,在做什麼工作,讓我們一起找回逝去的青春,共同懷念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日子!”
讀完,童心雨的目光暗淡了下來,曾幾何時,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幻想畢業後同學聚會的情形,她隻有一個最美好的願望,便是在最美的年紀裏和誰在一起,當她老了之後依然和誰在一起,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無論朝夕相處的同學們飛得有多高,她隻想像從前一樣,嬌羞地躲在林文輝的身後,任由大家開著肆無忌憚卻又不痛不癢的玩笑,大家對她的稱呼也可以從“林文輝的女朋友。”轉變為“林太太。”
她被自己的天真感動了,年輕的她固執地相信隻要兩個人真心相愛,便能夠克服所有的苦難,無論相距多遠都要在一起,而如今她終於相信了大學戀人終究逃不過分手的結局,不是他們太軟弱,隻是他先放了手,其實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他。
風和日麗的周末,童心雨穿戴整齊,卻被端坐在沙發上呷著咖啡的冷俊峰突然叫住:“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了,我去參加校友聚會,坐公交就可以了。”童心雨難為情地推辭道,這段時間以來,冷俊峰的忽冷忽熱讓她不知所措,漫不經心的小驚喜常常帶給她感動,可是卻遲遲不向她求婚,隨著她的肚子一天天隆起,這份恐懼也與日俱增,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下去,究竟要到什麼時候?
“你不怕擠到我兒子麼?”冷俊峰幽幽地反問,瀟灑地站起身來,擦過她的肩膀,走了出去,鑽進了車子裏。
童心雨望著他得意的樣子,不服氣地吐著舌頭,暗自咒罵:“喂,我有說過它是你的孩子嗎?誰給你的勇氣!”
黑色的加長版林肯在金融學院的大門緩緩停了下來,立刻引起了一陣喧鬧,眾人紛紛投過豔羨的目光。
“我在這裏等你,保持電話暢通。”冰冷的口吻命令道,讓童心雨產生一種身在冷氏集團的錯覺。
“你不和我一起嗎?”童心雨試探地邀請道。
冷俊峰淡漠地搖了搖頭,滿臉地嗤之以鼻。
無奈,童心雨隻好灰溜溜地下了車,放眼望去,這裏依舊是原來的樣子,隻是熱鬧極了,充斥著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光鮮亮麗的女人們,似乎都在爭奇鬥豔,恨不得把所有可以證明自己的掛件都寫在臉上。
“學姐,買一件文化衫吧,印著我們金融學院的名字和校徽,來參加校友會的學長學姐們幾乎人手一份,二十塊錢一件!”紮著馬尾辮的學妹主動湊上來推銷,望著她懷裏捧著的白色文化衫,簡簡單單地印著幾個大字,卻記載著滿滿的回憶。
“嗯,好。”童心雨一口答應下來,爽快地付了錢,仿佛看到了大學時期的自己,總是認真地去做每一件事,天真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