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咧!”被叫辰兒的少年高聲應道,扶了扶素氈灰帽,用搭在肩上的汗帕子摸了摸臉額間的汗珠兒,利索地端起一盆熱水,嘴裏暗念道：“這百無一用是書生,可這書生——”眼角瞥見陳老又從廚廳走出，四平八穩端著水盆閉口不語一溜煙兒奔出後院。
剛走出院門穿過棋園踏上走廊,迎麵走來一位紮兩小辮兒,身穿柳綠衣,與灰帽辰兒年齡相仿眼內眉梢盡透古靈精怪的少女,綠衣少女見少年低頭走的匆忙,,好似根本沒見著她一樣,小臉略有不喜,調侃道:”楊大哥,你走的這麼急小心把水灑開,慢點兒,慢點兒,把你上個月借我的七十文錢還我再走不遲.”少女邊說邊攔在楊辰前方,嗬嗬笑中,向楊辰伸出粉嫩左手,右手有意無意間阻止眼前人向右邊繞開她.
楊辰見少女霸占著這人字號來福巷眾居室的走廊,有心閃避沒能繞過去,歎口氣道:“小敏,你先別鬧,你爺爺就在後頭,過段日子等掌櫃發了月錢,我再給你不成?如果你還攔著我,耽誤了事我又會被克扣工錢,到時候我依舊還不上,盆沉手,還有這水涼了,對酒莊聲譽也不好,趕緊的讓.”楊辰做勢怒瞪著眼前少女.
“你自找的苦差,活該你受,有小少爺伴讀書童你不要,偏偏要來這後院當個雜工夥記,”陳小敏柳睫輕跳,眯著眼不忿道:”想起三個月前,掌櫃夫人求你來著,我就來氣,你借我七十文錢,快還來!”
楊辰看著陳小敏耍起小孩脾氣,正想接口,走廊那頭再轉進來一個黑臉小二,拿掃帚,打扮和楊辰一般無二,楊辰想要招手,奈何手中熱水銅盆,隻有喊道:”小程,你可算過這邊清潔了,來來來,這邊!”說話間,楊辰捧著銅盆,對著陳小敏輕輕撞去.
陳小敏見楊辰銅盆推來,更有少許水花濺出,若不閃躲,定然會將衣衫弄濕,惱怒地跺了跺小腳,急忙向左邊走廊扶杆避去,同時不忘右腿微伸,想絆楊辰一個跟頭.可惜楊辰對這個掌櫃夫人身邊丫頭熟識已久,左腳略微高出半寸,險險避過陳小敏那右腿腳尖.穩端銅盆,快步離去.
陳小敏看著急走中卻滴水不灑的楊辰背影,回頭右邊又看了看因楊辰一喊而引出後院大門的陳老,再左看看一路清掃而至的小程,哼了一聲跺了跺腳,轉過走廊,走過棋園石路,往酒莊女仆的起居,及的上地字號眾院的仕女閣走去.
再說楊辰,經過九轉十八回,來到地字號引霞院東廂七號門前梅園外時,齊秀才已然在梅園之中,騰起了劍舞,雖是竹劍,但劍招所至,梅花飄零,緩時如流水,快時若奔雷,這書生之劍,無論劍招劍意,日進三分,誠是應了那揮劍千百次,隻求悟一招.如今,此劍孑然傲梅,別是一番情味.
楊辰將銅盆輕置於石桌,在邊上一石凳坐下,從容地欣賞起這略顯淩厲的劍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