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拍了拍福休的頭,溫暖的手指輕輕撫過福休的發絲,無奈地歎道:“你身體一直不好,禁不起那般的舟車勞頓,真是苦了你。”
福休遲疑了片刻,低頭道:“福休不苦,隻要福休在皇上身邊,伺候皇上,皇上的心裏便不會覺得苦。福休一直放心不下皇上,如今見到皇上,卻依舊放心不下。”
皇帝此時方才露出一絲笑意,“福休,我知你對朕好,可是你對朕好更是不應該來找朕,你是朕的心頭寶,若是你出了什麼事,叫朕和臨兒如何活下去?”
福休輕輕拉著皇帝的手,微笑道:“皇上視福休為心頭寶,可福休也說過,皇上是福休的天,是福休的地,若是天榻了,地裂了,福休和臨兒任何安然無恙地生存下去?”
“是呀!天榻了,地裂了,福休如何活下去?......”
“皇上,就算賀蒙帝國的士兵都戰死了,你還有福休,還有臨兒,寧可不要了天下,我們也絕對不會讓你再次設身處地去冒險了!待明日過去之後,我便可將我招攬的士兵全部召回,一起邀來保護你,隻要保護了你,這樣咱們便可以有千餘士兵了,離北撤安陽的日子也不遠了。”
“千餘士兵......”皇帝低歎,似消極,似自嘲。
福休知他為了數十萬大軍一夕灰飛煙滅的事而痛心疾首,於是福休不敢再言,跪坐在皇帝身旁,為皇帝輕輕地捏肩敲背。
片刻之後,主人命人送來了膳食,皇帝草草吃了,將蘇氏兄弟好生嘉獎了一番,允諾若是回到了安陽,必定重重有賞。
蘇大戶回答道:“皇上有龍騰虎躍之心,方才揮軍南下,欲奪回被青帝國奪去的邊關重鎮,不幸蒙塵落難。龍遊淺水,此是天意。草民是皇上的子民,皇上便是草民等的父母,豈有兒子贍養父母還要報酬的呢?”
蘇大戶和其弟說完之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後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皇帝挺著了脊背,揮手對著一旁站著伺候的護衛道:“大家都辛苦了,早些下去好好休息吧!這裏有貴妃一人伺候便足夠了。”
站著的護衛應了一聲“是”,便悄悄地全部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閣樓的門。
皇帝見眾人都退了下去,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以手撐額,伏到了桌案之上,滿臉的疲憊和痛苦盡數湧了出來,如同敲開了外殼潔淨無暇的雞蛋,蛋黃和蛋清便立即四濺出來,止也止不住。
“福休,朕終究是敗了......敗得一塌糊塗。朕一意孤行,窮兵黷武,敗得......很徹底。”他垂著眼,眼角的肌膚無力地鬆弛下來,顯現出了一圈淡淡的青灰色。
福休很想告訴皇帝,即使全世界所有人都放棄了他,她始終沒有放棄他,始終把他當做她心中唯一的阿正。可是這些即便福休說了,也是沒有用的。
福休的心頭堵得慌,那般的心痛地不像看到眼前這快速衰老的皇帝如此失望,如此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