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床榻前,他張開了雙臂,看樣子是要人幫他寬衣。
看了一圈內殿,沒有一個侍女,看來是她要做得事,走上前幾步,細細地忙碌了起來。
屋裏很安靜,偶爾有宮燈的跳躍,以及細碎的脫衣聲響,再者就是女人圍著男人轉動的燈影恍惚著。
這景象在這間房子裏發生過多少次?恐怕連他也不知道吧,她有些想笑,看來她始終還是脫不了俗,清高不起來。
他就那麼鬆鬆垮垮地半躺著,看她怎麼給自己寬衣解帶。
背過身,她還是有這權利“羞赧”吧?
“過來。”他這麼吩咐著,同時起身將她圈到了自己身前,並伸手解她胸口的衣帶,讓她吃驚不已——他們這位皇帝老爺竟也幹起了奴仆的事來!
“如果害怕,就閉上眼睛。”看上去她對於這第一次,顯然是充滿了恐懼,到是可以理解的,在殿門外,他是個權傾天下的帝王,可在殿內,他還是會盡職做個稱職的丈夫。
宮燈很柔和,照得她的肌膚發亮……
周遭都是那麼安靜,她不得不用力咬住唇片,不想出聲,尤其在這裏,也許沒有人會覺得委屈吧,可她卻覺得有些,她曉得他並不是真得看上了她,也許隻是因為想讓她的兄長在那個職位上更有底氣,才會招幸她,多可悲的現實,皇帝床榻上的這點事卻是朝廷上力量對抗的風向走勢,她甚至還不及那些以色侍君的女人,她們畢竟還算是得到了君王打心底裏的喜歡,盡管那可能隻是一時的。
直到他出去後,她才發現自己哭了,她挺恨自己的,有什麼好哭的。
他招來了侍女,服侍她穿衣梳洗。
“娘娘,若真是疼的厲害,奴婢給您熬碗藥送去宮裏。”侍女進來時,還能看見她眼角的淚痕,自然是知曉怎麼回事,頭一回經曆這種事,是有人會疼得難過,盡管在皇上麵前流淚的很少,但也是有的。
“不必了。”裹好鬥篷,盡量把身體縮在鬥篷之下,正打算出門,卻被侍女喚了一聲。
“陛下賜娘娘步搖一支,娘娘看喜歡哪一支?”能得賜步搖的可並不是太多,除非是皇上寵愛的,這之前也隻有趙昭儀她們幾個特別的才會在未誕下龍子龍女前獲賜的,看來她的眼淚流得還算值得,竟給了她這麼大的賞賜。
隨手從侍女手上的盒子裏取了一支,不特別鮮豔的,戴著也不會太過招人眼。
按規矩,妃子不能與皇帝同榻過夜,過了點是要自行回宮的,雖然也有賴在這裏到四更底的,可那也要看是誰,何況現在她巴不得趕快回去。
“臣妾退了,謝陛下賞賜。”福身,手裏攥著他賞賜的步搖,長發就那麼柔順地披在背上,臉頰還有些酡紅,許是剛才的激 情還沒有退幹淨。
“李琛,到裏麵拿條披麾。”低著頭,正在寫東西,也沒有抬頭看她,但這個女人怕冷的,而且手腳都是冰涼的,窩在被子裏良久才會暖和起來,這麼大半夜要從甘露殿回那麼遠的崇華苑,不凍出毛病才叫怪了。
李琛是尉遲南的隨侍太監,聽完這話,沒一會兒便把皇上披麾放到了莫蓉的手上,侍女趕緊動手換掉她身上的那件鬥篷。
自始至終,他都沒再抬頭。
他的披麾很暖和,似乎可以將她從頭到腳包起來一般。
這是平靜的一夜,也是不平靜的一夜,這一夜她失去了些寶貴的東西,同時也將引來難以估計的嫉妒,她是特殊的,因為皇帝不光賜給了她步搖,還給她披去了他的毛麾,這讓其他後妃們情何以堪?一個沒有家世,沒有姿色的女人,憑什麼能得到如此的賞賜?
女人是大度的,因為她們接受了千百年來的不公,同時也是易妒的,因為她們要跟其他女人爭搶那千分之一的疼愛,不要怪誰太奸險,隻因世道若此。
裹著厚厚的毛麾,倚在木柱上,她很累,身子也開始忽冷忽熱,原來臉上的酡紅並不是激情的殘餘,那隻是發熱的前兆,大冷的天,連續沐浴兩次,她又生性畏寒,加之東山行宮的一路奔波,記掛家人的愁緒,怎能不病?
這京都的惡寒,她能抵得住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