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十八 與回憶作別(1 / 2)

夕陽西下,新柳扶風。

莫家門樓前擺了一張舊案,一張舊椅。

四個灰衣內衛依次從大門內側出,分列兩排。

地上趴跪的眾臣眼睛不禁都瞥向門的方向,但不敢抬頭,隻能看到四個侍衛的腳。

尉遲南換了身暗紫便服,畢竟要麵對他的臣子臣民。

一腳踏出門檻,讓風城的百姓第一次見到了這位正處盛年、雄心勃勃的君王。

一時間,眾人不約而同的跪倒,山呼萬歲。

尉遲南抬手,示意平身,有執事的官員高喊:“民起——”

民起官跪?趴在地上的眾官員相互側視,皇上這麼做是什麼用意?

在場的官民加在一起不下數千人,直排出了數裏之外,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中……但四下都是靜寂的。

“朕聽說今天你們在城外攔著皇駕哭了?”坐到舊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案。

地上的眾官員聽完這話,頭都往下低了一分。

“說是莫函強征了你們的皇糧?”

眾人的頭再低一分。

“呂慶書。”聲音中聽不出喜怒,但這三個字還是讓當事人嚇得腿肚子有點哆嗦。

“臣在。”爬跪出列。

尉遲南抬手,似乎想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隻對執事的官員打了個手勢,就這麼著,這個叫呂慶書的人被摘下了烏紗,“謝陛下——”還不能喊冤,也許是知道自己罪有應得,沒殺頭就已經夠意思了。

這烏紗一摘,剩下的人均噤若寒蟬。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同樣也是百姓的天下,別光打自己的小算盤,抽點空想想是誰給了你們手上的那點權利!”大手再次一揮,執事官員早已知曉他的意思,走近官員堆裏,分次摘下了數人的烏紗,沒有理由,這就是帝王,他讓你死,你不得不死。

被摘下烏紗的人與沒被摘下烏紗的人都在暗中抖索著,他們心裏清楚自己的罪責。

尉遲南掃視一眼地上跪得近百名官員,“京東直道必須修!有膽敢再胡言亂語者,以欺君之罪論處!”

官員們不得不齊聲高喊“皇上聖明”。

此時,莫蓉也從門內出來,手上端了一壺茶及兩隻茶碗,輕輕放到了桌案上,抬手給尉遲南倒了一杯。

尉遲南伸手捏了茶碗蓋看了一眼裏麵立起的茶葉,“豐侯祖何在?”

眾官員私下以眼神你覷我看,豐侯祖何許人?一個小小的縣吏,又不夠機靈,皇上怎麼會突然說出此人的名字?

連豐侯祖本人怕都沒想到皇帝會念到他的名字,何況他的位置排在官吏的最尾,皇上的話還有些聽不清楚。

“豐大人——”執事官員跑到後麵來特地請他。

風侯祖詫異半下,立即爬起身,跟在執事官員身後,來到尉遲南麵前。

“小臣豐侯祖,拜見陛下。”此一次麵君,腿肚子都有些發麻。

“起來吧。”

豐侯祖微微抬頭,起來?後麵這些一品大員都跪著,他能起來?但是不起來又不行。

尉遲南打量一眼這人,略顯瘦削,年紀不大,看上去不怎麼起眼,但莫函曾向他推薦過數次,說此人頗有才謀,“朕聽說你轄下治理的不錯,還向莫函提過京東直道的初步明細?”

“小臣也隻是盡責輔助莫大人。”

尉遲南看看一旁的莫蓉,莫蓉領會其意,伸手又倒了一杯茶,執事官也給豐侯祖搬來了椅子,讓他坐下。

莫蓉將茶杯端給了豐侯祖,豐侯祖驚得目瞪口呆,“聽聞豐大人的愛子病重,即日可讓伴駕太醫隨大人一起回去。”莫蓉這話說得輕,隻有幾個侍衛聽得到。

當著這麼多人,這般的禮遇,平常人哪能受得了,豐侯祖一個任人都能欺負的小縣吏,雖為官清廉,但為官場不容,已落魄到連孩子的病都無錢醫治,今天突然皇上當麵讚譽,皇妃親自倒茶,怎能不痛哭流涕。

“陛下——”伏地,淚流滿麵,這麼多年的委屈沒有白受,今後再委屈也值了。

這就叫收買人心。

莫蓉轉臉看了看尉遲南,給了他這麼大的恩寵,也該是附贈重擔的時候了吧,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加官進爵,算是給這人辟了一條大道,當然,這條大道的不遠外便是滿地的荊棘,隻看他自己的修為了。

“京東直道入秋要動工,開頭的事暫且由你來籌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