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走勢很奇怪,莫蓉專攻尉遲南,似乎絲毫不顧自己在宮裏已成了眾矢之的。
而衛羅卻恰恰相反,她已經漸漸成了宮裏女人的核心。
兩方勢力相當懸殊。
此時,如果非要找出一個與莫蓉相交不錯的人,數來數去,除了病重漸荒的趙又欣,也就隻有陳遲的母親,皇帝的乳母陳夫人了。
初七人日之後,陳夫人進了一次內宮,帶了些替眾妃嬪采買的玩意——事實上,這些玩意也多是那些官吏孝敬的,托人辦事,落了誰也不能落了男人身後的這些女人,有時她們能起決定性的作用。
這種孝敬一直都有,已經變成了一種規矩,妃嬪們拿得毫不怵手,官吏們送得心甘情願,而陳夫人,她有這連接內外的本事,別人都辦不成,這當中的利益就隻能由著她賺了——要不然陳家何來的能力敢宴請皇帝?來錢路自然不會少。
各宮門串過之後,最後才去了崇華苑。
想知道當今哪個後妃最有實力,並不能看表麵上誰能壓住誰,而是要看官吏們更願意孝敬誰。
除了梁妃,排第二的不是衛羅,而是這個崇華苑的婕妤娘娘,為什麼?
莫蓉聽著龐朵對這些禮物的疑問,不免笑笑,“宮裏的局麵有的時候是跟宮外的局勢相反的,眼下,陛下軍機大動,又修路,又開河的,這些事情都是需要人幹出來的,也都是能掙錢的,當然就會有人爭著搶著來獻殷勤。”邊說著話,邊將女兒放躺到榻子上,給她套了件薄棉襖,小娃娃流著口水笑嘻嘻地咬著小手,大眼睛就那麼看著自己的母親,也不知是什麼逗樂了她,時不時撲騰兩下小胳膊,歡喜得緊。
“可——衛娘娘那邊為什麼那麼少?”聽說就一隻小盒,完全不能跟她們娘娘這裏比。
“為什麼她那邊就非要多呢?”親了一口女兒的小手。
“……”眼下不是衛羅最得“民心”嘛,宮裏上下都為她馬首是瞻似的,她們娘娘甚至都快不能出門了,到哪兒都會受到冷言酸語。
“就我的想法,她並不是個喜歡熱鬧的人。”之所以把那些女人都招到裙下,純粹隻是一種“戰術”,隻是想孤立她,然後保護自己。衛家最近沒什麼動靜,似是有些蟄伏的意味,畢竟奪嫡的那次鬧得皇上起了戒心,雖然事後尉遲南也對衛家做了些安撫,但親密勁明顯是不如先前,衛家這一招偃旗息鼓,是不想繼續激化他們與皇上的矛盾。
朝廷上,衛家選擇“隱”,而內庭裏,衛羅卻選擇“進”,這就是衛家的戰術,明退暗進,這也是衛羅保護自己的方法——在家族選擇退的時候,她要通過什麼方式來保護自己、守衛自己在內庭裏的地位呢?除了討好皇上外,就是結黨,一榮俱榮,一損——沒有損,因為法不責眾。
莫蓉抬手將女兒放進搖籃,這時龐朵忙著讓侍女收拾地上的禮箱。
“就放在側門後吧。”莫蓉替女兒蓋被子,隨口交待了這麼一句。
侍女們都很錯愕,放在門後不是一眼就能看見嘛,這要是皇上來了,見到這麼多東西,豈不要生氣?
“陛下想知道的,再怎麼藏也還是會知道。”
“那——”為什麼還要收下來呢?龐朵沒敢多問,隻是讓侍女把東西放到了側門後。
收下來,並不是因為她貪財,要是貪財,就不至於有她的今天。
收下來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不收下來,麻煩更多,更要命,所以她必須收下來,這麼一來,也算安了外麵那些官吏的心,讓他們知道,她這顆蛋是有縫隙的,跟別的一樣,她不特殊,先把眾人的心給安下來,這有助於兄長在外麵處事,也有助於她的處境,在宮裏已經是眾矢之的了,別在朝廷上也讓人記掛著。
次日晚,尉遲南來崇華苑看女兒,那側門後的禮箱自然是看到了。
一隻手抱著女兒,一隻手打開其中一個箱子,裏麵整整齊齊地擺著各種各樣的翡翠瑪瑙,尉遲南從中取出一粒大柱,仔細端詳著,嘴角帶著笑意,冷的。
小娃娃伸開小手,努力想抓住父親手裏那顆亮晃晃的大珠,可惜沒得逞,父親將大珠扔進了箱子裏,隻聽啪啦啦,珠子在玉石之間彈跳兩下,最終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