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節氣過了小雪,京都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暴風雪。
宮中內外,都被白雪覆蓋著,風雪搜刮著幹枝條,如狼似虎般的怒吼,讓聽夜的人從心裏發寒。
此刻,崇華苑的內殿裏,靜悄悄的,但燈還亮著。
莫蓉裹了裹身上的毛披肩,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尉遲南,再看看堂下跪著的太子睿,默不作聲。
“連自己宮裏的人都管不好,你——”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懣,“竟然還把私印放在宮人手裏!”
“兒臣知錯了,請父王責罰!”
“賣地?你賣得誰的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賣給誰,誰又敢買?“你自己去廷尉府領罰!”因為氣急,聲音大了些。
太子低首,“是,兒臣明日一早就去廷尉府!”語氣中顯得有些賭氣,這也難怪,今晚被召來,見到父親本來很高興,誰知劈頭蓋臉就被一頓教訓,問題是他根本就沒做過什麼,硬說起來,頂多也就是有疏忽之過,可父親什麼也不問,就這麼教訓他,自從做了太子以來,他整天都要這麼過日子,不再有父愛,不再能相信任何人,這種生活太痛苦了。
“你現在就滾——”尉遲南的脾氣也不是那麼好,這個兒子是他選來做儲君的,將來這大魏國是要交給他的,卻越來越不讓他放心,怎能不氣!
太子睿也夾著脾氣,磕個頭,起身就要走。
“殿下——”莫蓉尾隨太子來到殿外。
“多謝母妃這些日子的提點。”那氣嘟嘟的樣子,看來是真賭氣了。
“這個時候,可不能鬧脾氣,你要是真去了廷尉府,你父王不是更生氣?先去側殿等一下。”
李琛正站在門口,莫蓉給他個眼色,李琛點頭,硬是把賭氣的太子請去了側殿。
莫蓉這邊轉回來,尉遲南正麵對著牆,估計也是氣得不行。
莫蓉微微低下眼瞼,深吸一口氣,嘴角翹出一抹笑意,來到尉遲南的跟前,也不講話,隻是靠著他站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
尉遲南平息一下呼吸,回視一眼她的注視,“他走了?”
點頭。
見她點頭,眼中又升出一團怒火。
“陛下金口玉言,他不走,不就是抗旨嗎?”
他一副怒氣無處發的表情,讓莫蓉忍不住笑出了聲,“好了,好了,陛下您消消火,太子殿下就在外麵侯著呢。”
重重呼出一口氣,“真不該太早立嗣,銳氣、惠敏之氣都被磨得差不多了。”他希望他的兒子中能有跟自己一樣具雄心報複的,這個次子頗有惠敏之氣,雖然銳氣稍差一些,可他認為他可以將他培養出來,誰知道越來越讓他生氣。
“陛下,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朕十三時就跟老師睡冰床,上陣打匈人去了,還有三哥他們——”恐怕也是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些不大適合,揚起的手緩緩放下。
“陛下是想找一個跟您一模一樣的儲君?”安撫著讓他坐下。
“就算不是一模一樣,起碼——也得讓朕省心。”
“那太子殿下可有的學了,陛下文韜武略樣樣冠人,還在軍中待了那麼久,看來陛下以後得多抽些時間親自教導太子才是。”順手將他有傷的右臂放到扶椅上,免得不小心撞到。
她的話中明顯帶著一絲奉承,因為明顯,所以好笑,一邊怒氣未消,一邊又生笑,尉遲南的嘴角忙活的不得了。
“讓他進來吧。”既然氣已消,還是解決問題要緊。
“陛下真得不生氣了?”
尉遲南揮揮手,還有什麼氣?全被她給奉承沒了。
莫蓉笑笑,轉頭對著內屋門叫了一聲女兒的名字,原來小丫頭正趴在門口,露出半顆小腦袋——可能是剛才他的聲音太大,把女兒驚醒了。
小丫頭好久沒見到父親了,見母親喊自己,便開心地從內屋鑽了出來,身上還穿著小睡袍,小臉蛋凍的紅彤彤,可疼壞了那個做父親的,一把抱起女兒,扯過一旁的鬥篷將女兒包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