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收拾了藥箱,低頭來到尉遲南麵前,先是偷眼看過來一眼,隨即又低下眼瞼,“陛下,娘娘是急火攻心,沒大礙。”
尉遲南點點頭,這他就放心了。
“不過——”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說!”
太醫再次抬眼看了看尉遲南,“娘娘的脈搏異象,似有血毒異流……”
“血毒”兩個字讓尉遲南立眉,“什麼血毒?”
“就是……中毒。”
尉遲南靜默無聲,忽而起身,嚇得太醫微微一個後仰,“那你解毒啊!”
“是,是,小臣已經寫了解毒的方子,這就去熬製。”
太醫見李琛使眼色讓他走,趕緊退下。
“李琛,一定要查出來是誰幹的。”想不到先帝在位時的殘酷的宮闈爭鬥依舊還是出現了。
“是。”
尉遲南深深吸一口氣,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後,這才進去內殿。
莫蓉正半倚在床榻上,龐朵在給她清洗指甲裏沾到的汙血,見皇帝進來,眾人起身見過。
莫蓉卡他一眼,“陛下,臣妾想求您一件事。”
“什麼事?”坐到榻前。
“能把玉兒接進來嗎?我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
“已經讓人去了。”那丫頭倔強,聽到平奴這個消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陛下什麼時候動身去西北?”
“過些日子。”
望著窗外的深綠濃鬱,良久之後,道:“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讓他回到魏國的土地上。”馬革裹屍,終要還故土。
尉遲南沒吱聲,他不相信莫平奴就這麼沒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玉兒沒有進宮,更沒有尋死覓活的,每天照常吃飯睡覺,照常與肚子裏的孩子聊著丈夫的豐功偉績。
她不信他會食言,說過的,他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本來莫蓉是想來安慰她,可見了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姐姐,平奴說他五歲時就爬上了好幾丈高的橡樹,是不是真的?”姑嫂倆在院子裏散心,玉兒摸著一株小橡樹的枝丫,她特地讓人栽的,因為她想看他教孩子們爬橡樹,像馬猴一樣,她還要給他生好多小馬猴。
莫蓉隻是點頭,心裏難過。
“姐姐,你們放心,我不會尋短見,等不到他,我不會死的。”摸著橡樹皮,“我相信他。”
“好。”莫蓉忍住眼淚。
姑嫂倆聊了一整天,可隻有這兩句是關乎平奴的,聊得很開心,直到夕陽西下,離別之後,一個把自己關在屋裏,任眼淚肆虐,一個在馬車裏,淚流滿麵。
這就是現實,沒人能控製到了。
車駕停到了宮門外,正好遇上了太子泰睿,他身邊還跟著四皇子泰康,以及五皇子泰榮,三人齊齊向她一揖。
莫蓉本來就精神不濟,加上剛剛見過玉兒,整個人顯得有些萎頓,而太子睿此時卻精神奕奕。
“殿下要隨陛下去西北?”
“是,父王已經準許。”
“二哥,我也要去。”五皇子泰榮頗為活潑。
泰睿摸摸他的小腦袋,“你太小了。”
這段時間以來,太子睿到哪兒似乎總愛帶著這兩個弟弟。
莫蓉看著他們兄弟情深,嘴角難得露出了一絲笑紋,衛羅把這兩個孩子托付給她,而她將兩個孩子“托付”給了太子,孩子總要長大的,就像太子睿,已經大到會為自己的將來設想了,也許有一天,這兩個弟弟會成為他最大的助力。
與其讓她來負責這兩個男孩的安樂,到不如為他們的將來著想。
從答應衛羅的那刻起,她就想到了太子,這個一直以來都孤軍奮戰的儲君,不會不為自己的將來打算,這兩個弟弟眼下不過是個孩子,可將來呢?將來很有可能就是一方諸侯,每位帝王都會有屬於自己的親信勢力,而這兩個孩子也許就是太子睿為自己培養的親信。
尉遲南說過,他不會動莫家人,那麼太子呢?太子會是將來的君王,他會希望一個不是自己人的勢力如此之龐大嗎?所以說,莫家始終還是要走衛、王的老路,她相信,此時此刻的太子,可能早已將他們莫家視作不可不除的肉中鋼刺。
所以,她提醒過大哥,要有所打算,長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