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幾句,七爺尉遲正打算退去,卻被母親叫住,“正兒……不管怎麼樣,那些都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仇人。”
微微點頭,“兒子知道。”望著屏風後母親的側影,尉遲正深深一揖,退出門。
“王爺,您不吃早飯嗎?”小丫頭端著熱湯,燙得眼角直跳。
尉遲正伸手端過她手上的湯碗放到桌上,小丫頭跟在他身後,手指捏著耳朵。
尉遲正看看小丫頭,再轉頭看看內室的門,沒說話。
外麵的雪已停,一片白茫茫的,風一吹,細雪紛揚四下。
“王爺,馬隊都整裝好了,現在就走嗎?”阿蒙將馬韁繩遞過去。
“現在就走。”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但是去的方向與阿蒙想得並不是同一個方向,他們不是要去北軍大營嗎?怎麼會往東?
“王爺?咱們不去北大營?”
尉遲正蹙眉眺望遠方,“去大哥那兒。”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搶兵權,甚至為了兵權都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王爺怎麼還沉得住氣?去見悠閑的大王爺做什麼?連三爺他們的人來,他都躲著不見,卻千裏迢迢去見大爺,難道說真的是打算在這裏做一世的逍遙王?那——那些雄心抱負呢?都煙消雲散了?
尉遲正並沒理手下人的幹著急,他不去北大營自有他的道理,二哥步步緊逼,一步步將他逼到了懸崖邊緣,如今他的手儼然已經伸到了兩位舅舅那裏,他確實應該著急,他的勢力在很大程度上來自於兩位舅舅手中的兵權,如果兩位舅舅被動了,那麼他必然也會一蹶不振,但——他不希望自己跟莫家再有過多的集團利益,這樣不但會影響到兩位舅舅,同樣對他以後也留著巨大的隱患,這恐怕也就是母親跟大舅舅為什麼會激流隱退的原因,他們始終是外戚,過於龐大就要壞事,他相信父王給他的那隻殺手鐧也並不是什麼真正的殺手鐧,所以給太尉劉堪的密信被他燒了,因為用不著。
以父王的脾氣,他是不會讓這種爭鬥輕易波及到大魏國的根本,誰敢動用到軍隊,誰就是在跟他作對,而且他絕對會將關乎大魏國安危的東西交給一個既遠離是非圈,又公正可信的人手上,那個人就是大哥——一個被父王生生從梁家的守護圈中割離了的皇子,遠遠地拋在是非圈外,多年來不管不問。
大魏國最重要的東西一定就在他的手中——如果換做他,他也會這麼做,所以他相信父親也必然不會忘記這個多年來一直默默無聞的大哥。
而他,隻是想確定一下這位兄長的沉毅之心。
三哥跟六哥對他的不爭相當氣憤,他能理解他們的急切,但他相信,越是此刻,就越要沉住氣,他們那位太子二哥在權術方麵絕對是精於計算,所以他閃躲,不想正麵與他相撞,因為他是太子,而他,一個可能會被人稱為篡權者的逆行之人,過於銳利反而不好。退,在眼下來說,便是進。
“四公主還在芒城嗎?”看到遠處的炊煙,想到了胞姐。
“前天的消息,公主殿下有話,說是芒城祭祀一畢,便來上堯,想此刻應該還在芒城。”阿蒙打馬上前,回報。
“那順路轉過去看看。”好久沒見到姐姐了,她好不容易能來一趟北方,這次跟駙馬來北方祭祀,怕多半也是為了母親才來的,隻是他要去大哥那兒,不知道回來時她還在不在,還是繞過去見一麵吧,順便讓她安慰一下母親,父王的大限差不多快到了,他擔心母親,可因為是兒子,沒有女兒那麼好說知心話。
芒城不大,但因為它是關內外客商的中轉站,所以異常繁華。
不知什麼原因,尉遲正進城後,視線很快就捕捉到了一個他認為是熟悉的背影。
“王爺?”阿蒙當然感覺到了他的不同。
尉遲正蹙眉瞅著不遠處馬上的那個背影。
“是他——”尉遲正的口吻是肯定的。那人他認識,齊申毅,齊國那位神秘的四王爺,多年前他做為齊國的來使去過京都,也曾經救過姐姐,他到這兒做什麼?“讓人盯著點。”他說這話時,齊申毅像是覺察到了什麼,回過頭,兩人的視線相撞,良久後,尉遲正打了停的手勢,沒讓人跟上去,“算了。”既然都被發現了,跟著也沒用了。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的這一句“算了”,胞姐便就這麼被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