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一輩子的日子都沒過得這樣淒涼,我本以為自己害怕他打我罵我,可是現在他對我不理不睬,就仿佛我死了一般。
現在他離開了,我每天都哭,大喬也不再過來。我冬至那天待產,像是一個詛咒一樣,那天他也正好趕回來,我本是在床上躺著,但聽外頭一陣紛亂,像是曹操派人過來要人,不知為何就打了起來,我扶著自己從後門逃了出去。
我好怕周瑜又大發雷霆,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我一路走,一路淌血,身下再也支撐不住,轉頭看過不懂自己走到了哪裏,隻能扶著牆自己找個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我慶幸自己學過一點醫術,否則這樣真會命喪於此。
我看到拐角有一處堆著草垛,便爬著過去,抱過幹草圍著自己,扯了身上的中衣放到底下,躺著用力掙。
因為生過一次孩子,更何況現在生的還是郭嘉的骨肉,我一點也不怕,就怕自己不夠堅強,什麼都在須臾間消失了。
幸好是午後,陽光很好,幹草溫和柔軟,我竭盡全力掙脫,片刻之後,隻聽一聲嬰兒的哭聲響徹天際,我翻過身,失血的感覺讓我看不清眼裏的事物,隻能摸索著孩子,找準了位置,拿了發簪割下臍帶。
孩子一直哭,我信手扯了衣服給他裹上,生怕他著涼,可是我卻覺得冷意不斷入侵,側頭一瞬,睜眼也是黑暗。
聽得遠處有腳步聲,我卻一點看不到,隻能憑著感覺抱住孩子,驚恐的開口:“誰?”
眼前的人停住,慢慢走過來,我後退一點道:“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我以後都聽你的話……公瑾。”
來人輕輕走來,我退無可退,他輕聲喚道:“我……我是奉孝,芊芊!”
我依舊抱著孩子,他一下跪在我跟前,捧著我的臉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你看不到我嗎?”
懷裏的孩子還在哭,他伸手抱過,我不依,他吼道:“我是奉孝!芊芊!周瑜他對你怎麼了!”
我失神不語,忽而撲倒他懷裏,大哭起來:“奉孝……奉孝……”他抱著我,就要起來,道一句:“我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裏。”
我抹一把眼睛,淚如泉湧,洗刷掉眼簾裏的黑紅,這才看清一點道:“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
他道:“不是做夢……還有我們的孩子,都在……都好好的,芊芊……”
他聲聲喚著我的名字,我越發難過,隻能抱著他求取溫暖,求取安慰。
他扶我起來,正是要走,隻聽巷口一陣腳步聲急促趕來,郭嘉立馬將我扶住靠牆,我細細看去,就見周瑜一身風塵仆仆,眼眶深紅:“把她交出來,否則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建鄴。”
郭嘉同他對峙:“你待她不好,我要帶她走。”
“她是我的妻子!”
“她是我養大的!是我的!”
我扶牆不住,就要摔倒,這邊郭嘉甫要抱著孩子過來,周瑜淩空而起,抱我一圈,以拳相對,“你再靠近一步,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眼看著周瑜府上的人就要過來,郭嘉左右猶豫,看我一眼,我伸手要去抓我們的孩子,可他卻連退了好多步,我的眼淚滾燙的落下來。
周瑜托著我,他抱我越緊,我就越絕望,一瞬淚如雨下,眼看著郭嘉抱著我們的孩子離開,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或許這樣的結果是我要的,可是真正當我麵對的時候,我才發現無論如何,我想要的一切,始終隻有他。
可是他走了,萬般痛苦襲遍全身,我吐一口血,終是覺得難以支撐,側頭倒了下來。
我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過著終日囚禁的生活,周瑜不來見我,我也走不出去,連後門都重重把手,即便大喬過來看我,亦是守得密不透風。
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就像在銅雀台一樣,偶爾他過來,也是居高臨下,讓我脫衣上床,不容分說。
這根本不是夫妻的生活,我寧可他休了我。
過了一個年,他把周循從壽春接到了建鄴的府上,一看自己的孩子都四歲大了,我才發現自己也都老大不小了。
循兒隻有他領著的時候才能見到我,平時我不去主院,他也不準循兒自己跑來見我這個娘。
一日周瑜把循兒帶來,說是讓他在我這裏待一晚,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出去走走透透氣的時候,就看前院裏走著一抹翩躚的霓裳。我本以為是大喬,還在疑惑她來見我怎麼也不到我院子,可那女子轉過身來我才看清,於我素昧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