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生就是一場旅行。有人一生隻為追尋一個目標或信仰,也許曆盡重重磨難與坎坷,但每天睜開眼時都能知道自己所做的和活著的意義,他是人生的朝聖者。更多的人卻被命運裹挾著前行,他們想努力抗爭,卻一次次走上人生如戲的輪回,總為身不由己的無奈折腰,他們是人生的迷途者。每個人都想做自己命運的主宰,卻在滾滾紅塵中,終將隨波逐流…
人生的起點,總是茫然不知何去何從;人生的終點,卻是惶惶不知身在何方。而當你遇上了一件事,給你了一個不得不前行的方向,人生的旅途,便才剛剛開始。
風鳶嘴裏叼著折斷的草根,雙手交疊枕在腦後,舒服地躺在溪邊綠草如茵的小坡上,山風掠過拂起茫茫一片碧浪,山穀中靜得可以聽到每一顆草舞動的旋律。他靜靜地望著飄過的雲朵,雲層中會有神祗們的宮殿嗎?和這一年中過去的一百個多個日子一樣,春光明媚的清晨,天氣開始暖和起來,夏的舞裙已將翩然而至。
風鳶不修行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躲在無人打擾的地方,一個人思索。關於世間萬物的秘密,關於生命存在的意義,他總是想得很出神。
這裏是風氏修行的山穀,名為“風穀”,天界三百散仙氏族中的八大望族之一。風鳶的父親名叫風鷲,風穀的穀主,擔負著風氏一族三千仙人的大小瑣事。每月的最後一天,風鷲都要離開風穀前往東籬穀,覲見東方群穀的統禦者,天界王東籬梟。
仙穀國的天、山、川、冥四界分別由東籬、西門、南宮、北冥四方界王穀統治,擁有軍權且直接受命於仙君,地位比肩於侍奉鏡湖玄女的八大宗家。一個封疆於四方,一個高居於廟堂。
小溪離風鷲家的穀主洞不遠,每到時近正午,便能看到洞前升起嫋嫋炊煙,風鳶的母親和妹妹正用架在火堆上的小釜燒水做飯。過了午後,父親會帶著樹叉來到溪邊獵魚,而這時許多族中的仙人將走出洞府聚在一起小敘,是風穀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光。
不修行的時候風鳶喜歡躲在溪邊的小山坡上,舒舒服服地躺在這裏發呆,或是獨自閱讀風氏祖輩們抄寫的各種書簡,遠離母親永遠也念不完的嘮叨,陽光像灑在身上的金線,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
他喜歡看書,從前人的記載中了解諾亞大陸的曆史和異國知識。每當有族人從大陸遊曆回來,風鳶便會第一個將其拖到洞中問長問短,那些奇聞異事令他倍感興奮;每當父親去東籬穀也是風鳶最雀躍的日子,他總是吵著要跟隨父親去長見識,聽東籬界王和天界的穀主們暢聊仙穀國的政務、傳奇和異國軼事,雖然他還沒到雲遊大陸的年齡,但對許多異族的淵源卻已滾瓜爛熟。
腳步聲。這是仙人奔走時特有的輕微腳步聲。若不是風鳶此刻耳貼手、手貼地的躺在草地上,也許那腳步聲已經被青草的沙沙聲蓋過而無法分辨。
突然間,風鳶消失了。
就在風鳶消失的下一秒,一聲炸響,他剛剛躺過的草地上,泥土夾雜著粉碎的草渣四下飛濺,一道黑影出現在足有三尺深的大坑中。
“你這家夥是在山坡上挖地道的穴兔麼?”黑影現出了身形,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輕男子。半裸的上身從肩胛到腰帶上交叉捆著兩根烏黑的鐵鏈,緊緊地箍進肌肉裏連叮當聲都發不出,在胸口交彙處是一個一顆雕刻成頭骨形狀的烏金石。背後四個巨大的黑色圓筒,就像四管大煙囪,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油光發亮,卻劃過數道如銅鏽般的傷疤。下身與其說穿著褲子,倒不如說是披著數十道黑色的布條,這些布條被裁減得十分整齊、寬幅一致,奔跑起來迎風而動,長長地拖在身後,猶如飛舞的幽靈。一雙赤腳,右手連同前臂套著一隻黑色的金屬機關手,纁紅色的頭發高高立起,遠看去就像腦袋著了火一般。左耳上整整帶著九枚烏金耳環,前額像風鳶一樣紋著天秤星圖。算不上英俊卻不失豪氣的長臉上,一笑起來就流露出憨厚的姿態。他便是冥界鬼穀的少穀主,名為鬼蚺。
“若不多留個心,和你這種瘋迷機關術的粗人做朋友,我還活得到兵解麼?”風鳶麵無表情地從鬼蚺身後探出身子,“下手也不知道輕重!鬼上仙又不請自來我們風穀,是覬覦我風氏的仙術吧?我得立刻報知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