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仙族人,風鳶和鬼蚺有生以來第一次見識到了海上風暴的恐怖。無邊無際的烏雲就像漫天熊熊燃燒的灰青色火海,低沉地壓下來,仿佛要把整片大海都裹挾進去。閃電宛如抽向海麵的鞭子,卻被大海張開巨口吞噬在它的深淵,這讓閃電更加憤怒,海天之間交織出耀目的電網。狂風已不再是咆哮,地動山搖地轟鳴聲幾乎振聾了每一個人的耳膜,呼嘯的巨浪如同萬馬奔騰,又高如千尺峭壁,一道道洶湧地拍來。
“鳳尾螺號”像在颶風中搖弋的微弱燭火,隨時就要熄滅在無盡的黑暗中,但它卻不能閃避每一個浪頭的攻擊,還要迎著每一個都足以將它們拍成碎片的浪頭,正麵前進。如果不是鬼蚺用九嬰纏繞住了桅杆,如果不是風鳶用“定型咒”護住了船身,隻怕此時已化為海麵上的浮木。
船員們死死抱住桅杆和身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縱使是縱橫大海的海王族,在這樣的風暴下被卷入海中,若來不及潛入深海,也會瞬間被絞肉機般的巨浪撕碎。
鬼蚺以為自己在澇鬼的纏繞下便能在風暴中穩如泰山,結果澇鬼也想被狂風摧殘的柱子一般,在空中反複劃著巨大的弧線,他張開嘴又吐起來,但嘔吐物全都潑在了自己臉上,立刻又被暴雨洗去,口中卻被風灌得滿滿的。驚恐中他盡力眯著眼睛,搜尋著下方甲板上的夥伴們。
身穿留仙裙的忒狄斯、瑞婭,都已經鼓成了球,就如兩隻受到驚嚇的河豚,但她們身上閃著淡淡的光芒,暴雨一點也沒能淋濕她們的衣服。風鳶和三位騎士就不同了,宛如四隻落湯雞,一麵緊緊貼在身上,另一麵卻仍然呼呼作響,加上狂風的推攘和船隻的搖晃,早已狼狽不堪,幾次三番在甲板上滑到,立時便被風吹出老遠直到抓住某件東西,險象環生。
卡珊德拉麵色嚴峻地堅守在船舵上,已經親自死死抓住舵盤。其實在這樣的風暴中,掌舵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能做的都做了,剩下隻能聽天由命,但風鳶卻給了她一個難題:不能偏離航線,這幾乎就是強人所難!看著不時有手下的水手們被巨濤卷入末日般的海中,她的心中似被打翻五味瓶,不知道是否還能相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就在這時,意外又發生了!一聲巨響,一道焦雷劃破天際,直劈在最高的桅杆上,大雨瞬間將竄起的火苗撲滅,卻聽鬼蚺一聲慘叫。眾人大驚望去時,發現鬼蚺麵如死灰,周身的皮膚都顯得有些焦黑,泛著大大小小的水泡,背上還冒出淡淡的青煙。但這家夥的身體素質也實在是恐怖,被落雷劈中居然還沒死!?
“二弟,你快下來到船艙裏去,雷會劈最高處的東西,別呆在那了!”風鳶用兜帽擋著風,焦急地向他喊道。鬼蚺反應已經變得遲鈍,但終於還是明白了過來,趕快讓澇鬼俯下蛇頸,連滾帶爬向船艙跑去,這已經讓他用盡了僅有的全部力氣,身體現在還在一片麻木中。
風鳶心知鬼蚺之所以能僥幸,桅杆之所以沒有被炸開,得益於他之前下的封印,但他也不免焦慮起來:“若多來幾道雷,隻怕我的封印會頂不住...”以風鳶現在封印的咒力,要與紫火、天雷這樣最恐怖的自然之力抗衡,仍顯力不從心。
“天雷算什麼?看老子斬了它!”聽到風鳶的擔憂,已經被暴雨澆得氣急敗壞的“巴諾兩眼充血,嘴角翹起一個瘋狂的弧度,忽的冒出一句豪言壯語。
“老五...”格雷斯還來不及阻止,便見巴諾已經奮力向桅杆上爬去,又一陣狂風襲來,格雷斯隻好又緊緊抓住身旁的物體,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雖然巴諾一直都是一個極度熱血、勇猛、容易衝動暴躁的男人,但這也太狂妄了,他瘋了嗎?
“壯哉!”風鳶不禁大聲讚道,等他反應過來,巴諾已經高高站在瞭望台上,抽出腰中的名刀千鳥指向天空高聲叫罵,但震耳欲聾的響聲中卻沒人聽得清他在喊什麼。
似乎是受到了挑釁,天空一閃,落雷真的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鳴中,又一道電光撕開烏雲,直劈向巴諾而去。巴諾毫不示弱,雙手高舉千鳥向閃電劈去,耀眼的光芒瞬間閃瞎了所有人的眼...
待大夥的雙目恢複了視物,驚恐地看向巴諾時,卻被驚呆了。
他安然無恙地仍站在瞭望台上,欣喜若狂地看著手上泛著道道雷光的寶刀。
“雷切!”格雷斯驚呼道,這豈不是風魔小太郎使出的絕技雷切麼?但風魔小太郎是用刀技驅動雷光,而巴諾雖然沒有獲得那樣的刀技,卻因禍得福發現千鳥自身可以貯藏雷電。這一道天雷所蘊含的電量本身已經很恐怖,而它還可以不斷從天雷中吸收雷電,豈非等於是擁有了一柄永恒的神器麼?要知道宙斯的武器也不過就是閃電啊!
烏雲翻滾的天空仿佛被激怒,立刻又有數道落雷像萬箭齊發般劈下,巴諾正在興起,握劍向空中揮去,又是驚人的一幕發生了,竟有一道閃電自千鳥上脫手甩出,與空中的天雷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巨響,寬達方圓百丈的光暈似漣漪般在半空散開,巨大的衝擊波掀起山崖般的海浪,險些將“鳳尾螺號”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