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裳，她…還好吧？”軒轅俯下身，淡淡地挑了挑油燈中的芯草。十九年前，她毅然下山找尋幸福，師傅攔都攔不住，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她？”沐洪舉忽而苦笑了一下“她如今已是雪蔓芳華宮的宮主啦，一統南疆，名滿天下。與我沐王府誓下血仇。恨我很得緊呐！”
軒轅歎了口氣，要了搖頭，孽緣罷，不提也罷。“洪舉今後，有何打算？”
“明裳既然全力來攻，我沐洪舉豈可退委，少時，是我有負於她，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然而，這孩子，生性純良，小弟實在不忍讓她跟著我這個做父親的過沒有指望的日子。所以，還請師哥代為照顧了”
“師弟武功高強，何必作死別之約？”軒轅拊了拊胡須。“你雖有負於明裳，但畢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在大的恩怨，也是可以淡然遠逝的”
“怕隻怕，事情遠遠沒有計劃來的簡單，”沐洪舉從圓木雕椅上站了起來，“少時風liu無情債，又豈能不還？更何況，慕雪死後，我將這生死之事，也看淡了。”
“你放心吧！流冰小侄在九澤山上，會很安全。”軒轅頷了頷首“前路艱險，洪舉，好自為之！”
“多謝師哥成全。”沐洪舉倒也坦然一笑“必要時候，便讓流冰入了師哥門下吧。也算是，圓了我重回師們的夙願。”
“玉虛宮，永遠不會拒人於門外！”軒轅輕淡一笑，忽而一陣風吹過。將他的白袍撩了起來。
沐洪舉忽然想起了師父，孤鴻子。二十年前，他拜別師傅的時候，師父也是這麼望著宮外的夜空出神，也是那一陣拂瀾之風把他身後的玉虛白袍撩動。
“三更天了，洪舉早些就寢吧。明日一早。為兄送你下山。”軒轅轉過身，語氣依舊平淡如水，眼中卻多了幾許無可奈何，有什麼辦法呢。他深知自己這個師弟的脾氣，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是很難變更的。
“不待明日，我想今晚就走。”沐洪舉擺了擺手，“離開王府也有數日，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軒轅聽了這話微微一愣，馬上又回過神來，長久不語。
“我…回房看一下流冰。”沐洪舉向著窗外瞻望了一陣，便轉身入了內閣。
軒轅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眼中倒也講不出是怎樣的一種情緒，隻是平日的逍遙自在之氣減去了大半，連商業味微露出了倦色。
第二天早上，當軒轅正在坐定的時候，門外忽然一陣哭鬧。轉眼間，沐流冰已經破門而入，站在了他的麵前。“大伯父，他們說我爹爹昨晚就走了，可是流冰不相信，流冰要聽大伯父說，爹爹到哪裏去了？爹爹不要流冰了麼？”
眼前這個孩子，臉上掛著狼行清淚，很傷心的樣子啊，
軒轅忽然想到，當年洪舉離開的時候，明裳如果會哭泣，那也應該是這梨花帶雨樣子吧。
“你爹爹，的確是昨夜離開的。”軒轅憐愛地望著眼前的女娃，伸出手去把她攬在懷裏緊緊摟住，“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辦完了，就回來接你。”
“那麼急麼，連招呼一聲的時間都沒有了麼？”
“是啊，是很急”
“真的？”沐流冰拭了拭臉上的淚水，抬起頭，望著軒轅。“大伯父不騙流冰？”
“真的，當然是真的”軒轅輕聲地說著。師弟此行，禍福難料。倒也不知道回不回得來接走這孩子，師父常說，禍福旦夕間，風雨難預料。如今，倒真的在自己手中應現了。也不知道，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後，又是個什麼光景。
窗外，楓丹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輕輕淺淺的，花瓣上印著幾顆露珠兒。嬌媚百生。
楓丹花開了，看來。這個春天，也快過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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