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人界,南疆伏清苗寨
孟玉竹站定在一座已經廢棄了的苗寨前,緊了緊身後的包袱。從老家逝水陽城來到這南疆十萬荒山之中,其中的艱難險阻都未曾動搖她半分,那追尋自己身世的腳步終究是要到頭了,隻要過了那傳說中的鬼城大門,一切就回有了答案…………
雖是深秋,那寒風卻也颯爽凜冽,吹得人心口一緊。孟玉竹抬腳走進苗寨。這是南疆十萬荒山中早已被苗人遺棄已久的寨子,聽說苗人若不是到了萬分緊要危機性命的關頭,絕不會輕易遺棄這祖祖輩輩生活居住的寨子。
田頭的野草早已瘋長至半人多高,小路阡陌,屋舍儼然,路旁的吊腳樓下還堆放著散落的竹筐木籃,冷風吹動起門上依舊掛著的門簾,“沙、沙”聲回響在這寂靜的苗寨裏,顯得格外突兀。
對照著手中的卷紙,孟玉竹站定在寨子西南角的一處水井旁。這隻是一口再普通不過的水井,青玉磚壘的端端正正,井口的轆轤上落滿了灰塵,看樣子也是多年未曾動用過了。孟玉竹再次確認了位置,嗯,從地圖上看,這口井就是鬼城酆都在人界的大門了,隻要跳下去,就可以去鬼城了…………
似乎未曾猶豫,孟玉竹一頭紮進井中……
好像被空氣從四麵八方擠壓著……耳朵裏除了“呼、呼”的風聲什麼也聽不見……似乎時間都凝滯了一般,眼睛難受的緊,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感覺五髒六腑都要被擠出體外了一般,想要幹嘔卻連嘴都無法張開…………
漸漸地,孟玉竹昏迷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自己渾身像浸在了水中一般濕漉難耐,冷的牙架子都直打顫。
“這位姑娘,快醒醒!”
“……”孟玉竹隻覺自己渾身像被掛滿了鐵砂一般,沉重不堪,想說話,卻連張嘴也困難。
“姑娘,快醒醒啊,你若再不醒來,在下、在下就要給姑娘渡氣救命了!”又是一陣推搡,孟玉竹感覺自己全身像是要散架了。
她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一人麵熊身的妖怪,麵龐平淡無常,如常人一般,可脖子以下卻長了一副黑熊的身體,胸口的箭型白毛讓孟玉竹更加確定這是從小就在林間常見的黑熊。雖然一路走來遇見的奇人怪事各種各樣,但是真正見到妖怪這還是頭一次。
“別、別靠過來!你要是再敢過來!我、我………….”孟玉竹嚇得臉色煞白,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連忙後退,邊退邊摸向腰間,想要取出那防身的匕首。
結果卻摸了個空。孟玉竹楞了愣神,但見那腰間空空如也,哪還有匕首的蹤影,想必是剛才從井中跌落時從身上掉了出去。她驚恐地盯著麵前人麵熊身的怪物,驚嚇加上渾身濕轆,如今被冷風一吹,孟玉竹隻覺自己周身熱的如在油鍋,靈台渾濁,眼皮一翻,竟又昏了過去。
不知多了多久,恍恍惚惚間,孟玉竹睜開雙眼。之前渾身濕轆的感覺已經沒有了,抬手摸了摸,額頭上放了一方浸了涼水的帕子。孟玉竹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梨木雕花的床榻上,圍欄上嵌了不少珠玉寶石,雕的是仙鶴祥雲圖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擺置。環顧四周,除了這一方床榻,屋內的擺設倒是與尋常人家不無不同。孟玉竹低頭端祥起手中的帕子,用的布料與自己的粗麻布手帕全然不同,摸起來觸手生涼,柔軟順滑,帕角出還用金線繡了一“歸”字,定是這家小姐的隨身帕子吧。
孟玉竹正欲起身下榻,卻見房間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卻不見人影走近來。玉竹正疑惑,起身一看,卻發現地上正走著一隻通體金黃的大貓。那大貓身後帶了四條尾巴,隨著身體高高揚起,一擺一擺的,金黃色的茸毛微微飄動。
“咦,好有意思的大貓!”孟玉竹眨了眨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大貓的靠近。
卻見大貓後微一發力,一下竄上了方幾,四條尾巴蓬鬆柔順地垂落在邊沿,不時搖上一搖。孟玉竹這時才看清這大貓不光有四條尾巴,竟連那兩顆瞳仁也是一黑一白,乍一望去詭異萬分。
大貓端坐在桌上,咧開尖嘴,似乎是在微笑。這一笑,竟笑的孟玉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姑娘醒了,我家主人有請姑娘去大堂說話。”這金黃大貓竟口吐人言!
“啊!你、你這貓兒!居然能說話!”孟玉竹吃驚之下,脫口而出。
大貓似是翻了個白眼,低頭舔了舔自己的右爪,抬頭道:“姑娘可別小看了我金狐一族,口吐人言算什麼,我們最擅長的可是那魅惑人心之術。”說罷,金狐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歪頭又是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