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提燈
林仲熙此時似乎恢複了一些神智，怔怔地問道：“敢問先生，小女、小女可還有救？”
望歸手中不停，答道：“有救，當然有救，林夫人本是打算等鬼節那天再開始動手煉魂，所以現在林小姐的生魂應該還在她體內，引出來便是。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從林清兒的魂魄進到那煉化容器內的一刻起，這秘法就算是啟動了。雖然還沒有開始煉化，但是兩個魂魄的融合卻已經開始了。這秘法太過逆天，為天道所不容，所以就算引得出林清兒的生魂，林夫人的殘魂也無法再入輪回………….”
林仲熙望著懷中陷入夢境的崔盈盈，似乎想起了曾經的恩愛與誓言，輕聲說道：“盈盈……我知道她恨我入骨，但是我也知道，她一定是愛我的。正如我對她的愛意，天地可鑒，不管她在或不在，恨我與否，我對她的情，都永不消散。”
“因果因果，看得清心中的恨，卻看不清眼中的愛，唉……”望歸歎道，手中的碧色薄紙在他的巧手下漸漸出了模樣，似是一盞綠色小燈。
“好巧的小燈！”玉竹不禁出言讚道。
望歸從包袱中掏出一支細細的木杆，將小燈掛在木杆頭上，命玉竹舉了這小燈站在崔盈盈身旁。
“快歸家，快歸家，異身陌魂莫要怕，提燈引魂指明路，白衣枯骨幽魂下。”望歸嘴中唱著引魂的小調，隻見從那崔盈盈身體中升起點點光斑，似是林中常見的螢火蟲一般，帶著昏黃的光暈。光暈從崔盈盈體內剝離出來，漸漸聚集在玉竹手中的小燈裏，原本漆黑的小燈如今聚了這些光點，真如一盞燈一般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綠光，照的玉竹一張俏臉慘白無血色。
待最後一點螢火飛進小燈，崔盈盈的身體似乎要消散了一般，變得更加透明。玉竹抖著手，在望歸的指示下，將小燈挪到林清兒的眉心上方，一股腦倒了下去。隻見燈裏的光暈順著眉心一點一點融了進去。
“如果不出大礙，林小姐明天第一聲雞鳴之時，應該就會醒來。我這裏還有幾丸安神固魂的藥丸，引回的生魂不穩，容易離體，吃了這些藥丸，可保她的魂魄安穩。”望歸將懷中的長頸玉瓶取出，放置在林清兒身旁。
三人回到虛煙堂，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一般，玉竹隻覺得過了好長好長的一天，累的隻想好好地睡個好覺。她腳步飄搖地走回房間，腦袋剛挨到枕頭上，似乎就神思飄散，渾渾噩噩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正午時分，玉竹才漸漸轉醒。一想到自己沒有起來做早膳，那兩人一定餓著肚子，於是連忙急匆匆地梳洗，換裝。
誰知才推門出去，便看到小院中的望歸與十三郎吃的正香，桌子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
“玉竹，來吃飯。”望歸笑眯眯地招呼道。
又是一個沒有客人的午後，陽光懶洋洋地灑在虛煙堂中，映的正在品茶的三人影子拖在地上，拉的老長。
“先生，那林夫人，最後如何了？”
“灰飛煙滅，神形俱散。”望歸捧著紫砂小茶碗，淡淡地說道。
“先生上次問我，若是我遇到心上人當如何，不知先生是否意有所指？先生那時便知道奪走林家小姐生魂的是林夫人了嗎？”
望歸眼中難得深沉了一次，說道“知與不知，最後的結局還不是如此。那將親生女兒與自己的魂魄煉製在一起來害人的秘術實在太過殘忍，就算我不出手阻止，也會有其他人來阻止。說到底，我也是茫茫紅塵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先生又顧左右而言它了。玉竹想問，若是換了先生，是否還會踏上與林夫人一樣的選擇？”
“玉竹，我今天這茶可好喝？”望歸每次遇到他不想回答的問題，就會使出那永恒不變的殺手鐧。
“…………”
“今天天氣真好啊！這樣的天氣，我們不如出去踏青吧！去昆吾山歸還卻邪如何？”
“不要！”玉竹與十三郎難得一致的異口同聲。
虛煙堂的後院，三人說說笑笑，品茶聊天，看天邊太陽西沉，雲卷雲舒。此時的玉竹似乎忘記了什麼，隻覺在這虛煙堂中，倒也樂得自在。
坊間流言四起，禮南巷林輝醫館館主林仲熙一夜之間就沒了神智，如瘋子一般，傳言說那林夫人本是一隻鬼靈，企圖用自己的骨肉煉製那長生不老的秘藥被林神醫發現，二人惡鬥一番，林夫人身亡，而林神醫因為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也瘋了。鬼城之中，不論怎樣奇異的故事，最後都會淪落為坊間長舌婦們八卦的談資，時間長了，再也沒有人記得事情的真相是如何，不過，又有誰真正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