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是酒惹的禍(1 / 3)

“麻煩您給我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華醒民問,他倒不是信什麼鬼呀神呀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也不是願意和老太太東拉西扯,而是此時他感覺到這裏麵一定是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隨後,華醒民端來一杯茶水,敬給了吳老太太。

見華醒民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吳老太太的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於是接著又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這一段時間以來,附近的居民區裏已經連續發生了三起人員失蹤事件。

第一個失蹤的是王家雜貨鋪老板的大女兒,乳名叫小翠兒,剛剛滿20歲。那天早晨,雜貨鋪老板叫女兒去給一家主顧去送頭一天訂好的雞蛋。誰知,雞蛋送去之後,小翠就沒有再回來,王家隻是在女兒來回的必經之路上看到了那隻被踩了一腳,已經變形了的空籃子,這些天來,小翠的娘天天以淚洗麵,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第二個失蹤的是李姓人家的新媳婦。失蹤的那天中午,新婚夫婦兩人到附近的集市上去買東西,回來時被一匹驚馬一衝,走散了。丈夫回到家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也沒見到人回來,這才確定媳婦已經不知去向,至今也沒鬧明白這女人到底去了哪裏。男人天天出去找也沒有結果。

而據那男人說,她的媳婦也是當地人,又年紀輕輕,頭腦靈活,根本就不存在著什麼迷路的可能性。

第三個失蹤的是一個教會學校的學生,和吳老太太也曾經見過幾次麵。那學生長得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吳老太太不知道叫啥名字,隻知道她剛剛18歲。聽女學生的家人說,那天早晨,這女學生和家裏人說,有事要提前去一下學校,家人就把她送去了,可直到晚上,她也沒回來。家人第二天去學校打聽,學校卻說,她當天中午就回家了,好些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學生的母親當時就昏了過去。又過了一天,這女學生的家人在自己家門不遠的一個角落裏發現了女兒的一隻鞋。

“那最近居民區裏有什麼可疑的人來過沒有?”

華醒民問。

“對了,我聽說,最近有幾個穿得怪模怪樣的日本人開了一家鋪子,聽說,他們叫什麼浪人,我老太太也說不上這鋪子叫啥名兒,也不知道是幹啥的。”

“什麼?日本浪人?”

華醒民的頭腦裏立即閃出出有關日本浪人的資料。

日本浪人亦稱大陸浪人、國士、大男人、義盜、任俠、‘英雄‘,是近代日本特有的曆史現象,為日本近現代社會中十分複雜又具有一定勢力的社會階層,他們是離開主家到處流浪的窮困武士。在日本,浪人起源於鐮倉幕府時代,是指那些失去封祿,離開主人家到處流浪的落魄武士。1868年幕藩體製瓦解,一時浪人多達10萬餘人。明治維新之後,有些浪人為日本軍部所用,充當了日本侵略擴張的先鋒。以後,浪人成了那些不務正業,到處惹事生非的流浪漢的代名詞。日本取代德國霸占青島後,為了鞏固其統治,永遠把青島占為己有,製定了移民政策。在青島的數萬名日本移民中,有許多是在日本不受歡迎的浪人,中國人叫他們日本浪人。

為恢複昔日的權威,日本浪人更具有瘋狂性和冒險性,他們處處以天皇的親兵自居,到處以‘愛國者‘的麵目出現,因有一技之長而能量驚人。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們秉承日本帝國主義的意旨,參與對中朝蘇和亞洲國家的侵略活動,特別是侵華戰爭全麵爆發後,他們更是充當了諜報隊、先鋒隊和別動隊角色,和黑龍會的殺手一樣,堪稱日本軍國主義侵華的急先鋒。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要比日本正規軍隊更為可怕。

吳老太太又說:“對,是叫浪人。要我看,這鬼呀,八成兒就出在那幾個浪人身上。瞅他們那鬼模鬼樣兒的,就幹不出什麼好事兒!”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直覺告訴華醒民,吳老太太所說的日本浪人絕對不會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這失蹤的幾個人後麵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吳老太太拍了下大腿,瞧我這記性,飯還在鍋裏頭呢!緊接著,她就急急地走了,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華醒民隨即向上級組織彙報了搗毀軍官俱樂部的經過以及養傷過程和吳老太太所反應的居民區人員失蹤事件三個方麵的情況。

上級領導居民區發生的三起人員失蹤情況十分重視,當即要求華醒民立即著手調查此事。

原來,近期,地下黨組織也有一名女交通員失蹤,但地下黨組織動用各種關係查找,也沒查出結果。從各種跡象表明,這名交通員應該不是被敵方情報機關逮捕,而是出現了意外。

據判斷,這家由日本浪人在居民區開設的貨棧應該是一種掩護,從事的肯定是不能為世人所知的罪惡勾當。

於是,這位領導人要求華醒民盡快偵察出這家貨棧的內幕,如果發現異常,一定要趁它剛剛開設不久,立足未穩之機,徹底搗毀它。

接到了任務,華醒民馬上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

沒想到,偵察工作竟然開展得十分順利。

因為,事有湊巧,這家名為宗社檔的日本貨棧要招收搬運工。

這樣,華醒民就有機會首先見到了宗社檔的大掌櫃。隻不過,他編了一個李勝的假名字。

宗社檔的大掌櫃個子也不高,今年五十多歲,據他自己介紹說,他叫川本四郎。他的祖上是日本北海道人。最早可以上溯到日本德川幕府時代。後來由於日本國內時局變化,他的祖上輾轉來到中國青島,傳到他這裏時已經是第三代了。

許是在中國生活久了的原因,川本四郎操著一口熟練的中國話。他生著副長長馬的臉,長著一對招風耳,那耳朵薄而且大,在走路的時候能夠看到忽閃忽的動。他的左麵的耳朵更有特點,那耳垂上有個黃豆大小的黑痣,乍一看去,仿佛是趴著休息,一隻永遠也趕不走的蒼蠅。他的眼睛不大,看人時又喜歡眯乎起來,愈發顯得眼睛細小了,要不是習慣,人們甚至於難以認定這張馬臉的什麼地方叫作眼睛,他的鼻子生得倒是不錯,仿佛一座陡峭的小山丘。

看著華醒民高大健壯的身體和精心裝扮出的一副木訥少言甚至於有些呆笨的樣子,川本四郎眼睛頓時一亮,但卻什麼也沒有說,在眾多的應招者中就選中了他。這樣,華醒民就成了這家日本貨棧的搬運工。

借此機會,華醒民得以進入宗社檔內進行實地偵察。

很快,華醒民就掌握了貨棧的一些基本情況。

連同叫川本四郎的大掌櫃在內,這家日本貨棧共有6個日本人。此外,就是華醒民這個唯一的一個搬運工,還有原來一直在這裏打更的老人。

據這位貨棧裏被留用的老人說,這個院落原來開的也是店鋪,這家店鋪的主人才20歲出頭,這小夥子頭腦靈活,生意做得極活,家境相當不錯。1939年的時候,他回了一次東北老家。回家的路上就覺得發燒,渾身不舒服,也沒在意。他覺得自己年輕,挺一挺就過去了。

所以,回到家後,就找了個中醫,吃一點中藥,誰知,連著吃了好幾服藥也沒見好。

這是一種怪病。據見過病情的中醫說,這是他行醫幾十年,從來沒有見過的怪病。不但讓他無從下手,而且他查遍了《黃帝內經》之類的古醫藥典籍也沒找到答案。

病人不但全身高燒,而且全身都起紅色的血點兒,還胡言亂語。最後,終於一病不起,到死也沒有弄清究竟得的是什麼病。臨死之前,這店鋪的主人留下遺言,讓這打更的老人看守這店。這老人無兒無女,也無處可去,就留了下來。於是,周圍的人家都說,這個院子犯邪,是個凶宅,再加上兵荒馬亂的,就空了下來,隻留下這個看門值更的老人,直到被這幾個日本人接手。

這個貨棧和絕大多數的貨棧一樣,是一個四合院兒。

這是一個坐南向北,兩端開門的院落。正門臉兒朝南,進得門來,是一截櫃台。櫃台上擺著居家過日子的人常用的各種生活用品。穿過第二道門,就是一條走廊,直通北麵的平房。走廊的東西向,各是一棟有露天陽台的二節小樓。按照習慣,北麵的那棟平房是臨時貨倉,進出的大宗貨物都要從北門運出。東西向的小樓是用來住人的。

並不是十分辛苦的幾天裏,華醒民就覺察到了這家日本貨棧的異常之處。

首先,從貨物的周轉量來看,這利潤完全不夠貨棧人員的開銷,而貨棧老板和其他人竟然毫不在意。二來,這貨棧的老板連同其他人都似乎對他這個搬運工十分關照。除了一再告誡他東側的小樓是他們的私人住所,絕不能靠近外,還在沒什麼活計的時候就催他趕快離開,仿佛很不願意讓他在貨棧裏多加停留,工錢卻還照付不誤。三來,從重量、長度等方麵來看,貨物包裝上的名稱和實際內容不一致的現象十分明顯,甚至於有的幹脆隻有個看不懂的符號,而接貨的驗貨的竟然全都是視而不見。

顯然,他們早已經是心照不宣。

特別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貨棧裏麵沒有一個女人,但華醒民卻不止一次地聞到過隻有女人身上才有的一種淡淡的脂粉氣,而且,他還在垃圾箱內親眼看到過一縷頭發,那頭發長而且軟,還帶著一絲香氣。很顯然,那是年輕女人的頭發。種種跡象表明,這家貨棧是淫窩無疑。

另外,除了那個叫作川本四郎的掌櫃之外,其他的幾個日本浪人也都年紀輕輕,常人看不出什麼,但華醒民這樣的武功高手卻從他們腳步輕捷上麵,知道這幾個人的身手肯定不錯。

這一天晚上,華醒民回到了住處,一進門,房東吳老太太就又向他說了這樣一個消息。

原來,近兩天,又有一名少女失蹤。

看來,徹底鏟除這淫窩已經是刻不容緩。但是,這宗社檔地處居民區,怎樣才能既達到目的又毫無痕跡並保存自己,保證不給周圍的居民造成影響十分關鍵。

沒想到的是,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一天,打更的老頭突然發了急病。偏巧,又有一批急貨要發。於是,在川本四郎的安排下,貨棧人全部出動,幾個日本人也當起了搬運工,等幹完活,已經是月上半夜了。

川本一時高興,就安排人到酒樓裏叫了一桌子菜,用食盒拿到了倉庫旁邊的一間空屋子裏,在桌子上擺好。一個日本浪人還拿出了幾壇日本清酒,點燃了幾根粗大的蠟燭,這讓倉庫裏竟然多多少少有了些浪漫的色彩。

要知道,這些日本浪人到中國已久,對中國菜早已經不再陌生,甚至於有些人已經對中國式菜肴的偏愛勝過了日本本土的菜,再說,在中國也很難烹飪出原汁原味的日本菜。所以,他們經常以中國菜為食。

看天色已經晚,川本四郎就要求華醒民在內一起喝酒,並順便讓華醒民晚上打更。

聽了這話,華醒民心裏大喜,可是他的表麵上卻不動聲色,做出一副淡淡的模樣:掌櫃的您放心,貨棧就交給我了,出不了差錯。

酒菜已備,當即開喝。

酒,傳說是中國古代人發明,一說為黃帝,一說為儀狄,還有說是杜康的。到底是由誰發明的,尚待考證,但按現代醫學觀點來說,酒能刺激人的語言神經中樞,這一點卻是千真萬確的。

酒過三巡。川本四郎喝得滿臉通紅,連著說:“喲西,喲西”。他端著酒杯,舉到華醒民麵前,半日語半中文地說:“李桑,你的,好好幹,多多的幹。你的,對日本天皇大大的忠心,我的明白,我要多多地給你錢,你的明白?”

華醒民連連點頭:“我的明白,我的明白,多謝掌櫃的!”仰頭便幹下一杯酒。

緊接著,他用手捂住嘴,顯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跑了出去,然後裝出了一陣嘔吐的聲音。

聽著那陣陣嘔吐聲,川本四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的右手竟然習慣性地放到了腰間的武士刀的刀柄上,又迅速放下,隨後,他發出一陣狂笑,也幹下一杯酒。

由於幹了重活,加上酒是好酒,菜又是好菜,酒過三巡,幾個日本浪人漸漸露出了本來麵目,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他們嘴裏頭嘰裏咕嚕,許是說到高興處,他們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華醒民重新回到酒席上之後,又和幾個日本浪人連著幹了幾杯,他們終於不勝酒力,東倒西歪地或躺或趴,一個個不動了。連川本四郎也在同樣踉踉蹌蹌的華醒民的攙扶下,一步步地挪到一張長椅子上,仰麵朝天躺了上去,很快,他就響起了鼾聲。

強忍住心頭的厭惡和腹內的翻江倒海,華醒民把頭湊到川本四郎的那張馬臉前,用手搖著他的肩膀,大聲說:“掌櫃的,我去了,我去看看倉庫!”接連數遍,川本四郎竟然毫無反應,依舊鼾聲如雷,瞧那架勢,就算是在耳連響顆手榴彈,他都不會醒來。

再看看那其他幾個日本浪人,更是睡得正香。

機會難得。頭腦一直清清醒的華醒民當即決定就利用現在這個時機去實地偵察一下這個貨棧裏麵到底有什麼奧妙之處。

於是,他輕輕地邁出門去,帶上門,向那從到這貨棧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為禁地的那棟小樓奔去。

經過觀察,一樓毫無異樣。但二樓並排的一個房間卻有些怪異。這個房間的房門是用鐵皮包裹,門上有一把粗大的鎖頭,足有半公斤重,窗戶上麵是用鐵欄杆封加固,很容易讓人想起陰森可怖的監獄。而且,從鎖頭上斑駁的鏽跡上看,這個房間不是每天都有人打開。

就在華醒民想要試著打開這個房間的鎖頭時,他突然聽到身後遠處傳來一聲輕響。

緊接著,傳來了宗社檔掌櫃川本四郎那沉穩而又冷酷的聲音:李桑,你在幹什麼?

回頭望去,川本太郎那略顯單薄的身影立在樓梯口。他的手裏緊握著一柄雪亮的鋼刀,正一步步地向前逼近。

“李桑,你的要幹什麼?”

“掌櫃的,我不放心,想看一看有什麼不安全的地方”。

“不,不,不,你在撒謊,我早就說過,這裏不需要你照看,你要看的恐怕不是倉庫吧,是要找什麼人,對吧!”

“不,掌櫃的,我這裏沒有熟人,我能找誰呢!我真的要看看安全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