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任鍵沒有想到自己能活著離開工程部隊,也沒有想到自己能由山區到大城市工作,更沒有想到自己能當上後勤分部的副部長。在工程部隊工作了十多年之後,他從副團長的位置上被調進北京,當了某後勤分部的副參謀長,後來又被任命為副部長。
嚴萍嫁給任鍵的那個年代,“唯物”主義的姑娘遠沒有現在多,年輕人選擇配偶,家庭出身、政治麵貌好是首要條件,她決定與不知道銀行門朝哪開,沒見過存折什麼樣的任鍵結合,很大程度上是出於對軍人的敬佩和對任鍵本人不幸婚姻的同情。
“隻要牽了我的手,天涯海角跟你走”,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與丈夫在生活道路上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嚴萍,沒想到和任鍵在深山老林隻過了不到十年時間的清貧日子,就做為隨軍家屬跟著丈夫來到了城裏生活。對於這一點,她不僅未感到慶幸,反而經常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到了北京之後,她被安排到分部機關直屬倉庫當保管員,清閑的工作、安靜的環境,與戰天鬥地的農村生活,畢竟是相差太遠了。機關裏幾次調房子,她都要求住一樓,因為住一樓可以有一個屬於自家的小院。在她的精心經營下,幾厘土地成了家鄉農田的微縮景觀,三月春韭熟,九月玉米香,置身其中,當年的“鐵姑娘”會悠然自樂,得到感官上的滿足和精神上的慰藉。
嚴萍前年已經退休,她和任鍵約定,待任鍵明年也退了休,夫妻兩個一起回農村老家,重過日出而作、日沒而息的生活,粗茶淡飯,草帽布衣,老死林下,葬身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