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隊機關大院營區的一角,有一棟“高幹”宿舍樓,這棟樓房上下四層的四十個房間裏,住著一百多個“師級幹部”。
這是一句玩笑話。
通過停放在樓房前邊的車輛數量和車輛檔次,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為部隊領導機關服務的汽車隊,樓房裏是司機們住的地方,“師級幹部”是機關裏有些人戲謔司機們的稱呼。
三分隊一班的八個人住在四層的兩間宿舍裏,“大小是個官,睡覺就靠邊”,班長楊長林的床鋪在東邊一間正對著房門口的牆角處,裏邊是一級士官林風、朱啟根和義務兵夏陽的三張床,這間宿舍西邊的一間房子裏住著班裏的另外四個人。
楊長林是三級士官,是車隊司機中的“元老”。很多老百姓都知道,以前,入伍幾年的戰士可以轉為誌願兵,誌願兵不管在部隊幹多少年,終歸還是一個“兵”,這士官是怎麼回事,有些人就搞不太清楚了。“士官”兩個字,有一個戰士的“士”字,還有一個軍官的“官”字,大概是官與兵之間的一類人吧!誌願兵剛剛改士官那陣子,別說老百姓了,連部隊內部的有些人也犯糊塗,說他們是兵吧,卻是不領津貼拿工資,說他們是官吧,又不享受軍官的一些待遇,更讓人弄不明白的是,他們還戴軍官一樣的帽子,穿士兵一樣的衣服。
經過這麼多年以後,別說部隊內部的人,連多數老百姓都知道了,“士官”不是官,依然是個兵。
楊長林從車場回來,推開宿舍的門,看到朱啟根身體歪倒在床鋪上,正和林風說笑,臉上立刻露出不悅的神色。有人說部隊的戰士是“連隊嚴,機關鬆,吊兒郎當汽車兵。”你看看,這床鋪上邊一坐一靠就成亂雞窩了。朱啟根看見班長進屋,連忙從床鋪上跳下來,扶正被卷,伸平床單,不好意思地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你的車從外邊開回來,不擦洗就扔在那裏啦?”楊長林不高興地問朱啟根。
“我剛剛從外邊回來,有點累,上樓休息一下,一會兒再下去擦車。”朱啟根說。
“你要是現在不想去,把車鑰匙給我,我去擦!”楊長林說著,把手伸出來,瞪了他一眼。
“我去,我去,那敢勞班長的大駕。”
朱啟根去了停車場,楊長林問林風。“小夏出車還沒有回來?”
林風回答:“還沒有,他剛才從外邊往值班室來了個電話,說是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以後是不是回來吃飯要問清楚,不回來吃飯就算了,回來吃飯又趕不上就餐時間的,要通知炊事班留飯。”
“知道了班長,你是真正地把工作做到‘胃’了。”
楊長林楞了一下,明白了林風的話中話,笑著說:“你們這幾個小子,有時候就喜歡取笑我。”
班裏邊的這幾個兵,楊長林最喜歡林風,林風駕駛水平高,服務態度也好,汽車隊經常接到機關幹部表揚他的電話,車隊隊長和分隊的分隊長在大會上經常表揚林風,也讓楊長林這個當班長的感到自豪。林風還有個特點,就是愛車如命,他開的車從來沒有出現過磕磕碰碰,你如果到停車場去看,他的車什麼時候都是幹幹淨淨,一塵不染。楊長林說過,假如汽車有生命,林風的女朋友不是生有兩隻腳,而是長著四個軲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