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幼稚而認真的發言(1 / 2)

一次幼稚而認真的發言

1953年冬到1954年春,中國作協創委會詩歌組召開了三次“詩歌形式問題”的討論會,我在第二次會上作了一次發言。下麵是我的發言摘要:

有人說:格律詩現在為群眾所擁護,為詩人所支持。可以這樣說。但不能說群眾隻要格律詩,而不要其他形式的詩。有的人,喜歡自由詩,但也喜歡格律詩,這又該怎麼算呢?人們既喜歡菊花,又喜歡牡丹,這是一個普遍的特點,人們的審美口味是多方麵的。

我們真應該把詩的各種形式問題(內容也在內)好好談一談,給今後的詩創作打開一條活路。

我以為,自由詩已是詩的民族形式的一種。有些人認為自由詩是舶來品,歐化的東西,是與民族傳統割裂的。這看法是不妥當的。在蘇聯,前些年,特萊古勃也曾汙蔑過馬雅可夫斯基,說他是俄國民族形式的破壞者,而不是豐富民族形式的繼承者。馬雅可夫斯基是俄羅斯民族的天才的詩人,他的詩是一種革新,但不是與曆史和民族的獨特性無緣,而是更豐富了民族形式。中國的自由詩目前也遭到許多非難。

我們反對那種認為自由詩沒有前途和非民族形式的說法。但是我們同時也反對另一種錯誤的論點,說自由詩可以脫離民族傳統,甚至說自由詩的革命意義就在於打倒了格律詩。這種論點也是片麵的,實質上取消了自由詩。

我不是在這裏為自由詩抬高身價,鼓動大家擁護自由詩,打倒其他什麼別的詩。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也可以說是辯護,或者說是自衛,不然自由詩臉上的白粉子和恥辱的烙印是擦不掉的。至於說寫自由詩有思想問題,自由詩是知識分子的東西,把自由詩當成改造或者消滅的對象,那是不能不令人感到可怕的。這是藝術生命問題,對一個自由詩的作者來說,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我說自由詩也是民族形式的一種,是有我自己一種看法的,提出來供大家研究。民族形式的要素(據我看到的一些書裏邊也是這樣說的),大概有三四種吧:

(一)語言,(二)曆史傳統和文學傳統,(三)內容的真實性,假如有(四),那就是受國際各兄弟國家的文化和國內各兄弟民族文學的影響。

下麵分別講講我的看法:

(一)關於語言問題:簡單地說,就是用民族語言寫詩。

一個中國人用漢文寫,用維吾爾文寫,用蒙古文寫;而不是用俄文寫,用西班牙文寫,用德文寫,用英文寫(有些人過去用英文寫)。中國自由詩是用漢文寫的,是用本民族語言寫的,它的詞彙、語氣、語法、比喻等,是符合現實生活的,能讓漢民族看懂。

(二)關於曆史傳統和文學傳統問題:我認為自由詩也是中國曆史的產物,它已經有三十年發生、發展的曆史,這中間有過它的戰鬥曆史和功績的,已經成為中國詩領域中的一支生力軍,它已有了群眾基礎。我想今天,任何人都應該接受“五四”的文學傳統,不能把“五四”這一段曆史割掉。這幾年有一種歪風,一說到自由詩就認為是一種可惡的東西。一些詩人過去本來寫過很好的自由詩,這些詩過去、現在、將來都是人民的財富,但他們總認為那段曆史(寫自由詩的曆史)不光榮。這令人不解。我愛好田間、艾青同誌的詩,但愛好的是他們過去的自由詩。最近,田間同誌編他的詩選,我是責任編輯。他將早年寫的自由體詩《給戰鬥者》作了較大的修改,有許多地方改得近似格律詩了。我向田間同誌提出自己的意見,認為《給戰鬥者》這首對中國新詩影響巨大的詩,已成為曆史經典性的詩,不應當改動。後來,他接受了我的看法,沒有作大的修改,保留了這首詩的原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