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你別多想,不會的,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痕,南宮景熙手忙腳亂的哄著櫻兒,額上薄汗溢出。
“景熙,我不是要攔著你,隻是……你能不能,等孩子平安出生後,再行動?”順勢將他的手握緊手中,司徒謹櫻近乎乞求的說著,臉上濕潤一片。
初夏的朝陽冉冉上升,天邊的霞光漸漸染上血紅,詫一眼看去,正如血墨畫卷一般,美得妖異無常。
重生殿內,南宮景煜伸手撫額,整個人疲憊的雙手撐在桌案上,似乎頭痛得難受。
“若早知這顧痕這麼礙事,我就該在雪地裏把他殺了,省得如今惹出這麼多麻煩。”
站在桌案前戴了曼陀羅麵具的男子手指握拳,如今語氣陰沉的說著,僅露的眸光裏戾氣明顯。
“殺了他也無計於事,隻是沒想到,他為了推翻朕竟不惜與南宮景淵等人聯手。”
“如此說來,那如今我們麵臨的敵人除了南宮景熙還有南宮景淵?”臉上有詫異閃過,這一招,他也沒想到。
“老二那邊有歐陽將軍幫手,二十萬大軍確實是個難題。老七這邊有顧痕,江湖中不少武藝高強的人,都被他收買了。”如今這幫人集結在一起,他不頭痛都是不可能的,目光一點點暗沉下去,景煜抬眸,隨及微仰了腦袋望向重生殿的殿頂。
難道,就隻有那一個辦法了嗎?
前方站在殿中的麵具男也陷入了沉默,雖然他們這邊有鎮遠將軍紫洛南,但若真打起來,兩敗俱傷定是在所難免,若再加上對方的無數武林高手,此仗要贏,確實很難。
不過,若是他們能率先將其中一方拉攏過來,那事情,就很可能有轉贏的機會了。
“皇上”眸間一抹光亮閃過,他望著坐在金雀椅上的男子,隨及便也沉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聽說,七王府的那位,要生了。若我們能將她……”
所謂夜夜歡寵,如今南雀國新皇即位後,第一位獲得如此殊榮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南雀國妖嬈萬千,人稱紅顏禍水的……容妃李如是也。
前半個月便惑引新皇臥醉不朝,如今時隔半月之後再獲獨寵,風頭不禁瞬間蓋過了眾妃。
聽著春兒在一旁數落容妃有多不擇手段的勾引皇上,紫凝兒修花的手微微一抖,一株血紅的牡丹瞬間從剪刀口斷了下去,落到泥濘的院裏,瞬間汙穢不堪。
“唉!可惜了”
恰巧看到這一幕,雖隔得遠卻也知道是朵開得正豔的好花,傅芸兒一身淺草色長裙從殿外走近,手中撐著的青傘與裙裳相映成輝,待走近抬眸見紫凝兒一臉憔悴,不禁又擔憂的上前道“你怎麼了?這才三天沒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菀妃娘娘”春兒欠身,隨及便也行禮請安。
“你家主子這是怎麼了?”前幾天忙著去幫翊辰挑習武的師傅,傅芸兒上前伸手去摸紫凝兒的額頭,眼神卻落到一旁的春兒身上。
“……”話未出口,見自家主子一個警告的眼神掃來,隨及便也低眸不敢做聲。
“突然降溫,好像有點不舒服,不過禦醫已經來看過了,說是添件兒衣裳就行。”淺笑著解釋,紫凝兒伸手拔下她放在自己額頭上的玉手,隨及回眸又才一臉警告的衝著春兒吩咐。
“進去取件薄一點的披帛出來”
“是”春兒應了一聲,隨及便也戰戰兢兢的退了下去。
“聽說你在幫辰兒張羅教武的師傅?”接過她手裏的傘遞向一旁的宮婢,隨及拉著她便也踱步往著右側的廊下走去。“之前看你,似乎不太願意讓辰兒學武,如今怎麼……”
“倒不是不願辰兒去學,隻是……以前在王府時,我向他請示過,他似乎不願讓辰兒學武,所以那天我才猶豫了。”
“原來是這樣。”自顧自的說著,隨及見芸兒一臉疑惑,不禁又才轉移了話題笑道“這兩天下雨,好不容易暖起來的天氣又冷了下去,我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
“辰兒畢竟年幼,他的師傅自然要精挑細選了,今兒第一天上課,所以我留清兒在殿裏看著。”
“也是”
“看你臉色憔悴,是不是這幾晚都沒睡好?還是……有什麼心事?”
想了想,紫凝兒點頭故意打了個嗬欠回道“是啊!這兩天老是做夢,睡了更累。”
幾句話間,紫凝兒已領著芸兒進了凝華宮以東的側殿裏,進了殿中,一室的清雅樂器,倒是讓人眼前一亮。殿中的小窗開著,正好能看到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著,一旁的幾株貴妃竹遇水不禁長得愈發嬌翠欲滴。
“這是……”
“宮中無聊,我們也總得為自己找點樂子不是?”
淺然笑著說出自己預備這些的目地,紫凝兒緩步行至一古箏旁邊,隨及順手撫了一把,聽了弦聲由暗轉高,這才故做輕挑的又道“芸兒姑娘可願為本公子,彈奏一曲?”
來了興致,更加看出紫凝兒有心事,如今欠身一拜,便也和著她的話道“那小女子就獻醜了,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學得有模有樣,芸兒輕移蓮步走到古箏旁款款落座,指尖微拔,一個個悠揚的音調便也飄揚而出。
搬了張凳子依窗而坐,紫凝兒閉眸賞著她的曲曲柔音,眉間的愁意終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悄然舒展。芸兒知她藏著心事,如今彈的曲子雖柔,但繚繚之間卻不泛淡淡輕鬆之意,回眸見紫凝兒終於露出了顏笑,不禁悄悄舒了口氣。
錚……
“怎麼了?”猛的睜開雙眸,紫凝兒起身望向芸兒,隨及見她也是一臉被嚇到的模樣,不禁低眸朝著箏上看去。
一條箏弦胡亂搭在其它弦上,幾滴暗紅的血跡正一滴滴從那弦上往下滴落。
“我沒事。”捏著自己的食指,芸兒還沒緩和過臉色卻也安慰道。
心頭透出一股莫明的涼意,紫凝兒從袖中掏出自己的手絹替她包紮,目光沉了又沉,好不容易緩解的心緒不禁比之前變得更為糟糕。
“娘娘……”
門外有喚聲傳出,兩人同時望去,卻見春兒一臉焦急的站在門口又道“皇上來了。”
“什麼?”芸兒下意識的驚叫出聲,她一臉的不可置信,眼裏更深的一層意味卻不能讓人讀懂。
微微沉眸,紫凝兒忽然想到剛剛春兒的抱怨,不禁出言問道“容妃是不是也來了?”
“嗯”點點頭,春兒雖驚訝自家主子的料事如神,但如今更關心的,卻是這容妃攜皇上而來,不是示威那就是挑釁了。若是示威,那不過是讓自家主子吃點口頭上的虧而已,但若是有意挑釁,如今有皇上也在,那……
“芸兒你在這兒待著,我過去看看。”說罷,隨及提步欲走。
“我也一起吧!”眼裏顯出一抹慌張,傅芸兒急忙拉住凝兒的手,不肯放鬆。
望著身後的女子半晌,最終敵不過她的執著,紫凝兒還是點頭應允了下來。之前她聽春兒提過,皇上很少去悠然殿看她,以前在王府裏幾乎連見都未見過芸兒,所以,那些女人才敢如此囂張的對付芸兒及小皇子。
如今三年之久,看來芸兒對南宮景煜的感情,還是沒有半點消減。
兩人一進凝華宮正殿,便見那南宮景煜風流不羈的坐在殿中正位,他的身前,身材妖嬈容貌冠絕的容妃李如,正半趴在他身上巧顏歡笑,看起來,兩人正聊得開心。
“皇……”正在欠身行禮,哪知芸兒的肩膀卻被某人一提,隨及口裏準備多時的話語,便也生生吞回了腹中。她轉眸,隨及便見身側的女子正揪著她的裙裳,示意她不用行禮。
“喲,這不是淑妃姐姐嗎?您可真是……姍姍來遲啊!”
朝下望去,容妃一雙惑人的雙眸勾出一絲算計,手中把玩著南宮景煜腰間的佩玉,冷言說道。
目光落在南宮景煜的臉上,見他一臉緩和的笑意正閉眸不語,紫凝兒忍不住的嗤笑一聲,卻也沒有多話。
垂落身前的右手緊握成拳,她隱藏著自己滿腔的怒意,努力不去看兩人實在曖昧得過份的姿態。這是他南宮景煜第一次以著如此惡心的方式出現在她麵前,縱是以前的舞萼,兩人也沒有這般放蕩大膽。如今,她真該是小瞧了李如的手段,高估了南宮景煜的素質啊!如此想著,紫凝兒的臉色也不禁愈加陰沉恐怖。
“皇上……你看姐姐多嬌縱啊!如今見了你也不行禮問安,真是愈來愈不懂規矩了,如今,難道你還不信她出言侮辱臣妾的事嗎?”伸手推了推閉目養神的南宮景煜,溫潤的掌心在他胸前磨蹭,容妃說得可憐,小臉上更是做戲十足的險些掉下淚來。
睜開攝人心魂的雙眸,南宮景煜扭過頭朝下望去,隨及目光鎖定到一臉不屈的紫凝兒身上,隨及便也毫無波瀾的冷聲問道“凝淑妃,你是上次的板子,還沒挨夠嗎?”
“臣妾愚昧,不知皇上為何又要賞臣妾板子?”無意識的上前兩步,紫凝兒隻當自己看著一對狗男女罷了。
“目無宮規,就是該罰。”似乎不帶一絲溫度,南宮景煜有些生氣的怒道。
“若是要罰,那她,豈不比臣妾罰得更重?”抬手一指,紫凝兒冷笑著望向一旁正幸災樂禍的容妃,隨及提了裙裾一步步朝著殿中走去。
“你……”本是要責難的話噎在喉中,她望著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走到自己麵前的紫凝兒,一時間,竟有些忘了反駁。
狠狠恨了對方一眼,紫凝兒轉過身子,隨及便也對著近在眼前的南宮景煜又道“容妃隻不過小小嬪妃,如今侍寵生嬌仗著皇上來臣妾宮裏使橫,難道,這些皇上都看不到嗎?”
望著紫凝兒如今溫怒的容顏,不知為何,南宮景煜竟然因她問自己的這話,突然回想到三年前,他以著比她如今更盛的怒意質問‘這半年來,難道你看到的,就隻是這些?’如此相似的兩句,換了角色,也換了位置。
他說過,他很想看她跪在自己麵前,卑微求饒的樣子。
“對”一句輕聲,足以讓整個正殿的人,聽個明白。他冷眸望著紫凝兒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隨及便也調轉了眸光笑道“朕確實沒看到,朕看到的,隻是你這個囂張的女人如何對朕的寵妃耍狠。”
一句話出,原本生出一抹擔憂的李如,此時不禁更如得了翅膀的猛虎,眸眼裏的囂張之意漸漲,唇角的笑容也不禁愈發明豔起來。站在殿門前的芸兒聽到這話,也是嚇得身形一愣,她抬眸望去,隻見此時皇上臉上的憤怒,是她從未見過的狠戾。
“來人”
一聲令嗬,一直躲在殿外靜觀形勢的秦公公不禁立刻哆嗦著身子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