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直到吉良來房中喚我,我才跟著他出門。
他帶著我在三番隊的曲廊上穿行,夜色已沉,廊上點著燈,一片昏暗的光景。遠目望去,靜靈庭巍峨傲立的高閣夜色中冷沉的黑,近處回遊式的古式長廊屋舍靜靜地安坐著,簡樸,清寧,卻又厚重玄妙。他們坐落在這裏,不必開口說話便是一段段無言的千百年的曆世滄桑,而仰望著他們的人,每一個都像是渺小的孤魂。
我心中忽的生出孤獨的惆悵,前世那樣血火交織,轉身之間已是異世孤魂。吉良喊了幾回我才聽見,回神間不遠處已是一處寬廳。遠遠地,就聽得廳中一片喧鬧。我略微詫異,難道參加宴會的隊長席官們都到了麼?
吉良帶著我在廳外站定,敲了敲門,一臉恭敬地道:“報告,三番隊三席官莫無顏小姐到了。”他話音剛落,隻聽廳中的喧鬧戛然而止。
“那就進來哪。”銀那懶懶的聲音傳了出來。
吉良應了一聲,拉開廳門帶我走了進去。廳中靜然無聲,眾多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低著頭跟在吉良身後,卻發現他竟把我帶到正對門的主位上!
我略微鎖眉,雖然今晚名義上是慶賀我入隊的宴席,但屋裏有不少隊長副隊長,我不認為靜靈庭這地位至上的地方會讓一個剛入隊的小小席官坐在自己上首,這餿主意到底是哪個家夥出的?
被許多人盯著看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我也知道想不了那麼多,隻能乖乖地坐了下來,吉良走到左邊坐下。我低著頭不出聲。
我並非拘謹的人,隻是猜想今夜藍染估摸也在。他在屍魂界的樣子與那人太過相似,我沒有自信能夠坦然地麵對。想來若是讓前世的那群部下知道他們的少將居然會躲人躲地連個頭也不敢抬,估計那群無良的家夥們會把我的窘態拍下來,再裝裱掛到會議室裏去。
“啊拉,真是的,小顏妹妹好像很緊張哪!”半餉,一陣戲謔的笑聲從我左邊傳來,一聽就是市丸銀。
我端坐在主位上,暼他一眼,不說話。
“上午入隊測試時,小顏妹妹還一臉淡定,今晚怎麼這麼拘謹?這樣怎麼坐在主位上主持今夜的慶祝會呀?”銀一臉趣味。
我略微閉了閉眼,隨後還是忍不住地翻了白眼。
原來是他!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怎樣?是要給我出難題?
嗬!真是人善被人欺,鬼善被人騎,若非今夜是姑娘我的祭日,早教你血流直下三千尺了。
我頓了頓,越發覺得被人欺負到頭上還不知反擊實在不是我的作風,總不能鴕鳥到底的。至於那人,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幾番思量之下,我豁然抬頭,眼睛已彎成了月牙兒,屋中一陣驚豔之聲,我冷不丁兒地問市丸銀道:“不知銀叔叔月俸幾何?”
“呃?”不知是不明我為何如此問,還是驚訝於我對他的稱呼,狐狸明顯一愣。
“我倒真有些緊張呢,不知每個番隊月報銷的開支份額是多少?銀叔叔為我這新入隊的隊員開辦晚宴,恐怕花費會不少吧?”我笑,爪子一攤,撇地幹幹淨淨,“若是,月底報到總隊長那裏的數目超額的話,銀叔叔可不要回來對我說,這是為我舉辦的晚宴,所以差額要我出哦,我隻知道,吃到肚裏的酒菜可是吐不出來的!”
狐狸聞言又一愣,半餉屋中不知是誰忍俊不住,像是引了火線,笑聲此起彼伏地暈散開。
我這才抬頭看去,隻見這寬廳比修行室稍窄些,但也很寬敞了。
由於坐在主位上,兩旁的人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左邊依次坐著:銀,劍八,浮竹,清音,吉良,雛森桃。右邊依次坐著:京樂,藍染,卯之花,八千流,一角,躬親。總的來說,隊長坐得比較靠前,而副隊席官們則坐得靠後些。每人麵前置著流漆矮桌,上麵置滿了酒菜餐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