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宏儒
任海成出詩集,要我作序。我希望他請一個文學界的名人來作,那對擴大他本人及詩集的影響有幫助。但他執意地說,我是他的恩師,對他幫助最大,也最了解他。那是上世紀70年代,在我短暫的教書生涯中曾經帶過任海成他們班,並教高中語文課。他的語文學得好,可謂我的得意門生。後來,我調到市裏,在文聯工作了5年,擔任《陽泉文藝》(現《娘子關》)的副主編兼編輯部主任。這期間,任海成不論在農村勞動,還是在農村基層機關工作,一直堅持詩歌寫作,常常找我改稿、發稿。他與郭慶平、呂海潮、胡士英、曲文和、王敬民、梁文卿等人,共同組成陽泉文壇的詩歌方陣,為繁榮陽泉文藝做出過貢獻。但是,由於時代的局限,此時他的詩作內容比較空洞,藝術上也比較稚嫩和膚淺。
1977年恢複高考時,任海成考入大學專修政治理論。酷愛學習的他,如久旱逢甘霖,努力吸吮著知識的養分,不但提高了政治理論素養,也為他的文學創作進一步充了電、開拓了視野。因此,從上世紀80年代中期起,任海成的詩歌作品不論在深度還是廣度上均有了較大幅度的提高。比如,發表在《詩刊》1986年7期上的《個體戶,一串活潑的音符》,就是以獨特的視角,通過一個“個體戶”的口吻,謳歌了市場經濟條件下的這種新生事物,謳歌了“個體戶”的勞動、生活,以及他們的追求。詩中寫道:“對於裂了鞋幫的生活的蹣跚/我們是補丁一塊,牛筋一綹/還有和著熱情的細細縫補/對於缺乏營養的生命的蒼白/我們是牛奶一瓶,蘋果一兜/以及任君挑選的心滿意足/我們是單調的畫卷上的新色彩/我們是澀滯的鍾表裏的潤滑油/我們是剪去噩夢的新春韭/我們是銜著細食的反哺烏/在震撼世界的中國改革進行曲中/個體戶,一串活潑的、靈秀的音符!”表述得多麼激情昂揚,又是多麼準確生動呀!如果沒有對黨和國家政策的深刻理解與前瞻性認識,沒有對詩歌語言的嫻熟駕馭能力,這類詩是寫不到如此高度的。《個體戶,一串活潑的音符》曾於1992年被華中師範大學英語係的龔正民先生選中,翻譯成英文並介紹到國外,可見其當時的影響力還是比較大的。這一時期,任海成的思想逐漸成熟,藝術表現能力也大為提高。
大學畢業後,任海成長期從事理論宣傳與理論教育工作。工作之餘,他仍然堅持詩歌創作。他的大多數作品充滿了政治性和哲理性,讀來耐人品咂,發人深思。像詩集中收錄的《想起馬克思》、《心之謁》、《傅山先生》、《水的哲學》、《一個世界幾十億人》、《關於土地與人口的隨想》、《走進那座不是山的太行》等,皆屬此類。應該說,緊扣主旋律是任海成詩歌的一大特點,也是他與同輩詩人、特別是一些年輕詩人總圍繞著“我”咿呀不休的相異之處。其實,任海成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也寫一些個人的私情和感受。但在他的筆下,卻寫得刻骨銘心,入木三分,較少輕佻、虛浮之感。
由於任海成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對農業、農村、農民有著深切的了解。因此,在他的詩集中,充滿濃濃的、割舍不斷的鄉情。像《穀子與老農》、《水塘》、《憶祖母》、《故鄉》等,都是反映這一情愫的。雖然鄉土味濃了些,但感情真摯,愛意綿綿。任海成對盛產無煙煤的山城陽泉以及陽泉煤礦工人,也有很深厚的感情,在詩集中,《下井的礦工》、《老掘進班長》等即屬此類題材,也值得一讀。
任海成生性剛直,淡泊名利,不諳攀附,甚至還有點我行我素的怪脾氣。他尊崇先賢,仰慕有才學之人,同情勞動者和弱勢群體;他厭惡虛偽,鄙視貪婪,痛恨不平。詩如其人,在這本《高唱低吟》中,不少篇什反映了他的這種性格。然而,他又不是那種冷漠、麻木、缺乏熱情的人,他熱愛和珍惜一切美好的事物。在他的筆下,香港是“母親滴落的淚珠”,“廬山會寫詩”,桃河是一麵“會唱歌的鏡子”,家鄉的“水塘蓄住天上的雨水,也蓄住雲朵、霞光。雨水有多麼充沛,莊稼就有多麼茁壯”;他說“有唐詩的人生,頭頂多了一輪太陽;在世間最美的語言的光芒照耀下,生活不再蒼白,情感明快舒暢”;對斷臂的維納斯,他稱作是“古希臘藝術的太陽”……
詩言誌,歌詠言。上述各類詩歌,綜合反映了任海成詩歌創作的風貌,可謂有感而發,筆銳深刻。我為曾經教過這樣的學生驕傲,也為他能在詩歌創作上取得的成績深感自豪。願任海成沿著這條藝術道路繼續走下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為繁榮文學藝術事業做出新的更大的貢獻!
(孟宏儒,陽泉市三晉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市地方誌辦公室原主任、編審)
2009年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