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獨自坐在大殿裏,旁邊還有高公公跟著。
“老三呢?”皇帝問道。
“三王爺拋下番邦嫁過來的和親公主,跟三王妃一起消失了。”高公公不忍心的回道。
皇帝麵不改色:“那容斐呢?”
“席雲與蒙古勢大,二王爺孤掌難鳴,三天前就被包圍了,至今生死不知。”高公公說著一個一個令南帝心碎的消息。
“那番邦的人呢?”南帝繼續問著,老邁的聲音回響在大殿裏,蒼涼而又淒冷。
“番邦的人受到蒙古的猛襲,自身難保,今天已經全部撤兵了。”
“那容錦呢?”南帝喑啞著聲音問道。
高公公哽咽,似乎在皇宮裏也能聽到城外士兵殺進來的聲音。
“兵臨城下。”
“兵臨城下了?”皇帝笑起來:“去吧,給朕把朕的盔甲拿來。”
“皇上!”高公公著急起來。
南帝擺擺手讓他不要再說:“朕與他父子一場,他與朕下棋,總是朕棋高一籌,而他總是險險的輸了一步,次次如此,次次如此,如今啊,朕再去看看,是不是他還要讓著朕。”
高公公渾濁的淚落下,默然轉身替皇帝拿來了他的盔甲替他換上。
皇帝老邁,加上長期心病,早已白發蒼蒼。
出了大殿的門,看到跪在殿外的百官,皇帝笑起來:“百官都來為朕送行了。”
“皇上請三思!”忠臣叩首。
“三思?”皇帝喃喃念著:“該三思過的朕早已經三思過了,可是誰能保證,三思過後的決定也能是正確的呢?”皇帝說完,提著尚方寶劍,踏上了城牆。
城牆下,是白外雄兵,唯獨一將領,身披金甲戰衣,跨於高馬之上,手指長劍,麵色如霜。
“容錦,當真是你嗎?”皇帝站上城牆問道。
百裏容錦抬頭,看著站在城牆上白發蒼蒼的南帝,麵色微白:“是!”
“好啊,朕的兒子果真不是孬種,如今為母尋仇,要殺了他的父親了。”皇帝笑起來,寒風掠過,帶著幾許蒼涼,繼續嘲諷。
百裏容錦看著城牆上略顯癲狂的人,開口:“容錦隻問父皇一句,當然錯了嗎?”若是他認錯,他便撤軍退守淮南,若是他不認……
“錯?”南帝反問,旋即笑起來:“不會錯,天子的決定怎麼可能有錯的,朕從來沒做錯什麼。”
百裏容錦最後的一絲心軟也放下,舉劍,往前!
士兵們開始攻城,皇帝站在城牆上看著底下的百萬士兵,麵色苦寒,往事也一幕幕在腦海裏回憶起來。
當初明媚如花的女子,一個是陳雲衣,一個是良妃。
當年忠心耿耿的將軍,一個是蘇峰,一個是良妃母族。
可是皇帝皇帝,不就該是孤家寡人一個的?
他可錯之有!何錯之有?
南帝看著被攻下的城門,看著中箭而倒在地上的高公公大笑了起來,提步站上了城牆的邊緣:“朕何錯之有?朕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下,為了蒼生,為了江山社稷,朕何錯之有!何錯之有?”
狂風掠過,吹散了皇帝銀白的頭發,在寒風中格外的冰寒。
明黃的身影從城牆上跌下,看到的是灰暗的天空,聽到了的無情的冷風。
“父皇——!”百裏容錦看著那抹明黃的身影摔在城牆下,聲嘶力竭卻也知道一切就此結束。
“朕真的錯了嗎?”皇帝躺在地上,一滴濁淚從眼角滑落,兩眼無神的望著天空,他錯了,錯了,可是從錯了開始,他就沒了回頭路,隻能步步走錯。
灰暗的天空上寒風呼嘯哀鳴著,百裏容錦扔了手裏的長劍無力的走到南帝的身旁,看著他眼角掛著的濁淚,什麼也沒說,隻是將他抱起,安置在了最好的馬車裏,帶進了皇宮。
南帝死,塵世了,蒙古和席雲在第一時間內撤了兵,將城池歸還,也放了百裏容婓一條生路。
南帝的葬禮持續三月,三月寒食,百姓可以不遵守,百裏容錦卻足足守了三月,從皇陵裏出來時,他整個人已經瘦的脫了形。
“爹爹。”蛋蛋心疼的跑過去抱住百裏容錦的腿,百裏容錦抬眼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含著笑意的蘇景,三月未曾笑過的臉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景兒,結束了。”
聽著百裏容錦嘶啞的聲音,蘇景上前將他攬住:“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不用再有負擔了。”
百裏容錦將頭靠在蘇景的身上,眼底幹澀的發疼卻還是有眼淚溢出,閉上眼睛便直接暈了過去,三個月,他足足折磨了自己三個月,現在從皇陵出來,他也已經放下了一切。
百裏容錦醒來也已經是三天之後了,他才醒,便看到已經蜷在他懷裏已經睡著的蛋蛋。
“醒了?”守在一旁的蘇景看到百裏容醒來,大喜,忙吩咐人準備熱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