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一個人敲響了一間小房子的窗子。裏麵無人應聲。
那人不知用什麼取了火,把點燃的火在窗上不停地晃著。
不一會兒,門開了,出來的是啞掃。來人給啞掃做了一陣手勢,表達的意思是:他遇上了麻煩——似乎是有人路上搶他的東西,他需要躲一躲,問能不能在這裏住上一宿。來人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取出一個包,將包打開,裏麵露出幾個金錠。來人進一步表示,如果得到允許,他將給主人一個金錠作為回報。
啞掃欣然同意。
夜深了。啞掃起了身,見來人已經睡熟,便悄悄移動來人的身子,從身下取出了那個包金子的包,然後開門,向四周看了看,把包袱揣在懷裏,出門消失在夜色之中。
房內,那個“睡熟”了的人睜開了眼睛,他迅速爬起來,走到牆邊放衣物的地方,緊張地在一件破衣服裏摸著什麼。摸著摸著,那人興奮起來——他找到了一個木牌,然後把那破衣服看了又看我們看清楚了,昨夜到了啞掃房子裏的那個人,身上穿著夜裏他看了又看的那套“官服”,出現在秦宮的宮門。他把那塊讓他眼裏冒出興奮火花的木牌遞給了把守宮門的武士。
遞過去的是一塊木牌被劈為兩半中的一半。武士把木牌接在手裏,和保存在案上的另一塊木牌一拚,兩塊木牌按木紋嚴絲合縫地拚在了一起。合起來之後,那上麵便有了“啞掃”完整的名字。隨後,武士向“啞掃”揮了揮手,啞掃進入了宮院。
秦宮宮院內“啞掃”在掃地。天亮了,他的幾個同事陸續來到。
清掃夫甲向乙:“啞掃這小子又來到了咱們的前麵……”
清掃夫乙:“不太對勁兒……今兒他怎麼掃到我的地盤兒上了?”
清掃夫甲:“管他哩,這不就省了你的事了?”
清掃夫乙:“總覺得不對勁兒——瞧他拿掃把的樣子……”
清掃夫甲:“拿掃把的樣子怎麼啦?不就是身子比往日彎些、頭比往日低些嗎?一準兒人家往日……得得,一句話,我看倒是你自己有什麼不對勁兒……”
清掃夫乙走近“啞掃”:“喂,去自己那邊掃!”
“啞掃”走向右方。
清掃夫乙向甲:“你瞧……”
清掃夫甲一邊做著手勢,一邊向“啞掃”大喊:“你怎麼忘了——你的在左邊……”
“啞掃”是聽不見甲的喊話的,迷茫了一陣,大概是明白過來,拖著掃把走向左方。
清掃夫甲:“別管他了……你聽沒聽到:相國自焚了!”
清掃夫乙:“聽說了……說他累起的柴堆有十丈高,那大火一連燒了三天三夜……”
清掃夫甲:“還有什麼?”
清掃夫乙:“傳得可邪乎了……”
清掃夫甲:“快講來聽聽……”
當日中午,秦宮院內清掃夫們在吃飯。清掃夫甲:“廚房裏特別告訴,這餅是鄭國渠澆灌的新麥麵烙的……”
清掃夫乙:“他們什麼意思?讓我們不要忘記相國的好處?”
清掃夫甲:“看來有這個意思……哎,剛才你說,這次是大王逼著相國死的?”
清掃夫乙:“那不會錯!”
清掃夫丙:“不對!大王是要重新起用他,結果,使者還沒有到,相國就自焚了……”
清掃夫乙:“你講的不對!大王早就想除掉他,往日自己羽毛未豐,朝中相國的人又多,大王不便下手,如今大王翅膀硬朗了,相國的人也差不多弄掉了……”
清掃夫丙:“這是你自己的揣測罷了……”
清掃夫乙:“揣測也不會錯……大王是擔心相國卷土重來,一除了事……你沒有聽說嗎?相國自焚,大火燒到第三天,一條金龍從火堆裏衝天而起……”
清掃夫丙:“你看到了?”
清掃夫乙:“抬杠!這當地百姓都是看到了的……這事報到大王那裏,大王說了一句:‘虧他死了!”’
清掃夫丙:“你聽到了?”
清掃夫乙:“什麼事非我親耳聽到才是真?掃興!無非大家湊到一塊兒,熱鬧熱鬧……”
清掃夫丙:“那也不能有的沒的胡謅瞎侃……”
清掃夫乙:“得,咱話不投機半句多……”說著,他又湊到了另外一個人的麵前……
“啞掃”一直在聽著。
黃昏時,清掃夫下班出宮。到達秦宮宮院大門,每個人都取了自己的那半片牌子。“啞掃”取了木牌後,小心地裝入自己的懷裏,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