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和宮已是與從前的風格大不相同,自從元離封妃後,她的正殿經過精心的修繕已經變得近乎完美,宮內上下都充斥著奢靡的氣息,修葺宮殿著實花了不少的銀子,可蕭太後卻說,這皇長子居住的環境總不能太寒酸,失了皇家的體麵,元離休養身體也需要一個好的環境,所以花多少銀子,也是無所謂的,畢竟是國庫裏的錢,也就是趙家的錢,怎麼支配使用外人是沒有資格說的。
不過這凝和宮卻的確比從前奢靡了不止一倍,連杜澈的未央宮都不能比擬,讓她來的時候卻是有幾分驚詫的。
進入正殿的時候,元離靠在榻上,懷中抱著趙誠,瞧見杜澈進來了,第一反應就是想站起來,卻驀地想起來她已是妃位,不似從前那般要向杜澈行禮問安了,嘴角勾起的笑容其實是在暗嘲自己罷了,人沒有生來下賤的,隻有自己作踐自己的。她怎麼也就習慣了之前卑躬屈膝的日子了呢?
凡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元離對杜澈是不大友善的,甚至還帶著些許敵意。不過這也實屬正常,杜澈獨占趙麟,恐怕整個後宮的人都恨不得把她粉身碎骨了,所以元離這點小小的成見,實在算不得什麼。
反觀杜澈倒還算是神色淡然,幾步走至元離身前,不卑不亢的行禮:“給元妃娘娘問安,娘娘萬福金安。”
杜澈不像是姚槿那種人,在最基本的禮節上會出錯的,直到元離示意,她才起身坐到了下人給搬的椅子上,元離瞧見她這副樣子猛地坐起身將趙誠交給乳娘抱著,似笑非笑的瞥了杜澈一眼,心中卻掀起了不小的漣漪。
她莫名的就惱了杜澈這個人。為什麼在任何情況下,她都能夠處變不驚?就好像時間的萬事對她來說都是毫不在意的,即便是給一個昔日裏低她一等的妃子問安都能夠如此淡然,而元離卻覺得自己毫無容身之地,好像她是刻意刁難別人的尖酸刻薄之人,而杜澈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受寵妃嬪。
這樣的差距是與生俱來的,不是元離一朝一夕的努力就能夠改變的。元離一向喜歡把所有的事把握在手裏,可如今這種猜不透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想的多了,元離就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她來找杜澈,多半是有著炫耀心態的。炫耀她的凝和宮是多麼華美,也炫耀她身為妃位的榮寵以及趙誠這個皇長子,她是知道杜澈這麼久都沒有生育的煩心的,可杜澈卻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一時間啞然失語。
兩個人就這麼坐著浪費時間可不成。若是與秦夙蘭在一起還有話聊,可元離,杜澈實在是沒什麼可說的。兩個無關的人湊到一起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杜澈也就下了決心,既然元離不開口,那她先開口就是了。
“不知道元妃娘娘找嬪妾來,是有什麼要事商量麼?”
杜澈微垂眼眸,說出了這番話,實則她自己都覺得諷刺,元離又能有什麼要事找她呢,雖然如今元離是宮中位份最高的人,可協管六宮的權利還在杜澈的手上,趙麟也並沒有把這權利交出去的意思,蕭太後雖然寵愛趙誠,對於這後宮之事卻是十分慎重的,自然也從來沒想過,不得不說,蕭太後還是很公道的,她知道杜澈做事穩妥也沒有出過任何差錯,從來不在這方便找她的麻煩,自然也不會莫名其妙的把這個差事交給元離,跟何況元離如今還在調養身體照顧趙誠,因此無論如何,她也說不上話。
“難不成本宮沒事,就不能找你聊一聊麼?”
身為人母的元離多了幾分慈愛,更多了幾分嫵媚,語氣輕佻上揚,若是個男人必定會被迷得七葷八素,可惜杜澈隻是個普通女子也沒有百合傾向,並沒有特殊的感覺,隻是微笑道:“娘娘說笑了。”
說笑。元離還真是覺得自己在說笑。她那話真的是十分苛刻的,有著刁難杜澈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眼前的這個安靜的女子就覺得胸悶,或許是她有著自己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吧。
不管元離愛不愛趙麟,她都已經認定趙麟是自己的歸宿了,自己的夫君不愛自己,這件事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很可悲的。甚至對於蕭太後來說,她都隻是個生育的工具罷了,元離毫不懷疑,如果在她生產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蕭太後一定會選擇保皇子,這也正是她為什麼咬牙堅持將趙誠生下安然無恙的原因,元離不是個商賈,卻計算的很清楚,她不想讓自己的努力付之東流,更不會讓自己辛苦懷胎十月的孩子拱手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