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板底被花園的沙粒磨得生疼,腳步緩慢而踉蹌,竹悠悠一步一步往臥室而去。
越是接近臥室,竹悠悠那顆破碎的心越飛速下墜,彷如掉入萬丈的冰窟窿,渾身冷得僵直,連腳步也邁不開,她甚至再次奢望自己能幻化成幸福的美人魚,“噗通”一聲,直接就躍入水裏,歡快地遊弋,如果不願被看到,便藏入深處,或躲在岩石之處;甚至,此刻她寧願自己隻是卑賤至極的塵埃,一陣風就能輕易帶她逃離殘酷的枷鎖。
房門並沒有關嚴實,裏麵靜悄悄,頓足許久,竹悠悠掌心貼在門板上,微微使力,掌心便把那道寬推開,完全推開了門。
寬大的雙人床一如她離開時候的淩亂,她掀掉的被子依舊耷拉著一大半在地板上,而左向楠的外套和襯衫、領帶淩亂地散落在床尾和床頭的邊上,依然也是昨晚他剛進來隨手扔在地上的痕跡。
閉上眼,竹悠悠甚至沒有勇氣望向那肮髒的牆壁。
快步跑進,從衣櫃裏抓了換洗的衣服,竹悠悠一步箭地衝進浴室。
從浴室出來,竹悠悠抓了錢包便急促地跑下樓,在保鏢來不及反應時攔了計程車直接逃往咖啡館。
一連幾天,竹悠悠都躲在咖啡館,晚上也根本沒有回左家,任由蔣詩緣關切地詢問,她隻是笑笑地搖頭,然後玩命似地忙著。
足夠忙便好,足夠忙便可刪除腦海裏的汙穢。
保鏢依舊每天都守在咖啡館,而左向楠這次卻奇怪地並沒有來把竹悠悠抓回左家,也根本沒有特意找竹悠悠的麻煩,折磨她不信手承諾。
使著全身的力氣揉搓麵團,竹悠悠甚至希望如此幸福和平靜的一刻能定格,讓她永遠活在如此祥寧的時刻裏。
甩去腦海裏左向楠陰沉的模樣,竹悠悠秀眉微微彎起,微笑著向旁邊的顧客學徒說道:“你也試試,用力不斷地揉搓就行,記住,要起碼揉搓二十分鍾,這樣發起來的麵才更有口感!”
就像一個風潮般,左向楠製造的甜蜜漸漸失去了轟動性,跟拍的媒體漸漸少了,竹悠悠基本能恢複在咖啡館的正常工作。
“對,就這樣揉,不過你好像力氣不夠哦,還要再用力點。”站在一旁,竹悠悠仔細地指點著學徒,嘴角自然地噙著笑。
開咖啡館的最初夢想就是想讓在疲憊至極的白領不僅能享受到美味的甜點和口感醇香的咖啡,更能讓他們跟著自己製作蛋糕,甚至烘焙形式各異的小點心,滿足他們嚐試的心理。而自己能一點一點地教著他們,直至完成製作出成品,也是莫大的滿足。
捏了捏麵團,還差點韌性,竹悠悠幫著揉搓了一會就放在一旁讓它發麵,囑咐學徒去休息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後才回來繼續。
剛轉身到洗手池洗手,蔣詩緣便從大廳處走了過來:“悠悠,安洛君來了,想見你!”
她還在為竹悠悠和安洛君無法結婚而自責,卻也捉拿不定,現在他們兩個是否應該見麵,隻是,看著安洛君瘦削了大半的臉,她還是不忍拒絕。
竹悠悠搓洗雙手的動作頓了頓,接著輕聲回答:“好,我馬上出去!”
對著鏡子稍微理了理衣服,還特意補上淡妝,竹悠悠才出去大廳尋找安洛君的身影。
在大廳最隱匿最靠牆的最後一張桌子,竹悠悠巡視一圈大廳,終於找到了安靜地喝著咖啡的安洛君。
“嗨,你找我嗎?”
竹悠悠從未料想自己竟能如此從容如此淡定地站在安洛君的麵前,甚至笑顏如花,一副幸福而滿足的模樣。
安洛君整個人瘦削了一大圈,頭發比以前修剪得還短,接近嚴肅古板的軍人款式,失去頭發的遮掩,他額頭受傷的地方露了出來,輕易能看到粉嫩的疤痕。
竹悠悠淡淡地打量,心裏卻忍不住抽搐了下,絲絲縷縷的疼在心疼縈繞。
微微抬起頭,安洛君扯動憔悴的臉頰,指了指他對麵的座位:“坐下聊一聊?請你喝杯咖啡?”
掙紮許久,他依然選擇了到咖啡館。
宴會上的親眼目睹讓他死了心,經受不住螻蟻咬啃般的渾身疼痛他在家裏醉死了過去,醒過來又開始不斷地敲擊自己,不斷地否定宴會裏親眼看到的嬌媚,直至每天清晨的養眼畫麵占據各大報章,各大網站,他才又漸漸讓自己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