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善轉身走到月姑近前說:“金鎖還真的有話,沒好意思說出口呢!”
月姑在金鎖麵前停下,喘息著說:“兄弟,有啥話不願對我說?把你姐姐當成外人了,是吧?”
金鎖未曾開口,竟又是淚流滿麵了。
興善說:“老弟,月姑讓你說話呢!”
金鎖哇地哭出聲來,喊聲:“姐”,便要跪下,被興善一把扯住。金鎖哭著,抬手拽下裹在頭上的毛巾,竟露出光禿禿的腦袋,月姑和興善夫妻都一下子愣住了。
月姑驚問:“金鎖,你,這是咋回事?”
金鎖嗚咽著說:“我,出家……八年了,在離俺家五裏地的青龍寺……隻為化布施,養活俺娘。俺娘得了重病,有半年多了,老方丈介紹住到清河鎮一家私人醫院,欠下藥費,不讓回家過年哩……”
月姑長噓一口氣:“噢,為這事……大娘病好了嗎?欠下多少錢?”
金鎖點頭說:“嗯,當時好多了,欠下錢,合五塊大洋呢?”
興善吃一驚:“啊!五塊……大洋?”回頭看著月姑。這個忠誠厚道的長工兼管家,顯然是在替東家為難了。
月姑轉過臉看看興善,說:“興善,你快取五塊大洋來。就在你帶回的那個布包裏,我一直還沒動呢。”
興善麵有難色,遲疑著說:“你是說那個布包?放在哪裏?”
月姑說:“就在你永義哥的書櫃裏頭,一個金黃色四方首飾盒裏。快去拿來,讓金鎖接老娘回家過年。”
興善回身快步走了。
月姑又大聲囑咐:“弄個袋子,給金鎖帶上點米和白麵。”
金鎖嗚嗚咽咽哭著:“姐姐,早年的恩德,金鎖還沒報呢,又來讓你為難。永義哥剛剛過世,我不該這樣啊!我知道,你也難哩……金鎖知恩,日後必報!從今後,您是我的親姐姐,我至死忘不了您啊!”
月姑仰臉看著金鎖,掏出手絹為他揩拭臉上的淚水,邊說:“好兄弟,快別說這些,也別哭了,帶上錢,回去接上大娘回家過年……以後,有機會,我還去看望大娘呢。”她的聲音在顫抖,咬緊著嘴唇,抑製著湧流在眼眶裏的淚水。
送走金鎖,月姑和興善夫妻一路回家。
興善搖頭,輕輕歎氣說:“想不到,又遇著這事……開春這日子,怕是難過哩!”
艾葉說:“就是哩!這金鎖,啥時能還錢呢?”
月姑苦笑著:“這錢,虧得興善呢,走了幾千裏,吃苦受累省下來……我隻念金鎖是個孝順孩子。人到難處,張口求人,難啊!”
月姑走到門口,忽然想起青蓮,著急說:“哎,孩子呢?這陣子忙亂,把孩子忘了呢!”
艾葉說:“跟春堂去了,說是找青山去西頭吳家看燈火煙花。”
興善忽然問月姑:“我剛回來那天,青山拿過一塊錢,還在他手裏?我看包裏隻剩四塊了……我擔心這孩子胡亂花錢呢!”
月姑也一下子想起這事,說:“你不提起,我就忘了……等他回來,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