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鎖向李慶全告辭。慶全心情不好,拉著金鎖的手歎口氣:“昨夜發生的事情,兄弟想必已經知道,讓你見笑了。對於女人,我棄之如敝履。隻是兄弟要走,我卻實在舍不得。”
金鎖看他說得真誠,便回答:“司令的心意,金鎖明白。我此去尋找師兄,也知路遠山高人海茫茫,隻是跟定師兄,做人做事,是我早有的心願。請司令諒解。”李慶全見他去意堅定,便囑咐金鎖一路保重,“倘不如意,不要忘了我李慶全,便回青龍鎮來。”隨即讓人拿來二十塊銀元給金鎖作路費,金鎖不好拒絕,便拿起兩塊掖在內兜。李慶全親自送行,至青龍鎮外去西南方向的大路口,方才執手灑淚而別。
白金鎖獨自踏上西行的大路。他肩背小小行囊,腰裏掖著飛鏢泥丸,雖兵荒馬亂年月,卻毫不懼怕,隻是心情急切。他每天早起趕路,晚上直到大黑,才找路邊小棧或村頭草垛、荒野廟宇歇息。金鎖自幼貧寒,過慣化緣討乞生活,不怕跑路,不懼吃苦,隻要填飽肚子便有的是力氣。他此行並無確切目的地和路線,隻傳聞師兄在太行山當上八路軍,便認定這個方向一路前行。
這一天,金鎖來到冀晉交界的一個岔路口。他覺得餓了,在路邊客棧坐下來,邊吃飯便向店主問路。店主人慌張地看另一張桌子上兩個士兵模樣的人,壓低聲音問金鎖去哪兒,雖隨即搖頭說:“前邊去不得!正在打仗,****跟鬼子血戰半個月了,天上有飛機,地上有大炮,地上血流成河,”斜眼瞟一下兩個士兵,“看見嗎,這兩位就是從那邊逃回來的。”金鎖看他們,穿的果然是****服裝,已喝得臉孔通紅,仍在噢噢喊叫著猜拳賭酒。金鎖問:“前邊可有八路軍活動?我打算找一個朋友。”店主人說:“有啊,八路軍在平型關截了鬼子車隊,前些天又打了RB人的機場。隻是他們打的是遊擊戰,神出鬼沒,怎能找得到?”
天近黃昏,金鎖拒絕店主人的挽留繼續趕路。前麵是一座大山崗,道路狹窄而崎嶇。深秋的夜晚天氣寒冷,金鎖卻爬坡過坎,累得汗流浹背。看看天色大黑,發現路邊林中一座小廟,便走進去歇下來。廟內泥塑神像已遭毀壞,金鎖顧不得辨別是何方神聖,便解下肩上包裹枕在頭下,隨即酣然入夢。夜半時分,金鎖忽然醒來,他模糊聽到有什麼動靜,睜開眼睛細聽,是廟門外有人悄聲嘀咕。
“那人看上去像個和尚,難有大油水。”
“你怕了?我看他那包裹沉甸甸的,說不定裏麵有硬貨。”
兩人在門口停下,向裏麵張望。金鎖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心裏緊張地想:是什麼人?遇上劫匪?他們看見過我?金鎖驀然想到在客棧遇上的逃兵。是那兩個家夥?不是好東西,一上戰場就逃跑,欺壓百姓劫財害命的事,他們幹得出。
金鎖氣往上衝,便閉上眼睛假裝酣睡。一個人影貼著牆壁移過來,在金鎖身邊停下。這人右手握隻手槍,槍口對準地上響著鼾聲的金鎖。短暫的停頓,他睜大眼睛注視對方,似在判別麵前的獵物假寐還是真睡。他大概得出滿意的結論,俯下身子,一隻手徑自伸向金鎖項下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