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桂手腳麻利的替蘭芮拆去了頭上的釵環,綠枝去開箱取家常的衣裳。這些平常要用的東西,和嫁妝一起送到了吳王府,又被王府這邊的管事送來了喜房。
這時有人叩門:“稟王妃,熱水到了,是這時送進來,還是過一會兒?”
蘭芮看了看鏡子裏,見自己頭發齊整,妝容也沒暈開,這才讓玉桂去開門。頭一次見王府的下人,她還是想給人留個好印象。
隨玉桂走進來的是十七八歲的高挑少女,兩人身後跟著兩個抬著熱水的婆子。
少女看見蘭芮,領著兩個婆子跪下行禮:“丁香見過王妃。”
聽是吳王從宮中帶出來的人,蘭芮給玉桂打了個眼色,玉桂會意,上前將她扶起來。
綠枝領著兩個婆子去了淨房。她們比蘭芮先到吳王府,山青領著她們認過門。
蘭芮笑吟吟的打量丁香,榮長臉、柳葉眉、櫻桃嘴,長相甜美清秀,身材婀娜多姿,這份形容氣質,一點都不比小官小吏家中的正經小姐差。
丁香目光微垂,落落大方的站在那裏:“幾個姐姐才來,不熟悉王府,王妃有差遣,盡管吩咐奴婢就是。”
蘭芮笑了笑,從手邊拿出一個早已備好的錦袋遞給她,“以後少不得要你幫襯她們幾個。”錦袋裏裝了十個二錢重的銀錁子,銀子不多,但勝在精巧,海棠式、梅花式、花生式的都有。
丁香接過,忙斂衽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正巧這時兩個婆子出來,蘭芮又賞了兩個婆子。
玉桂送三人出去,綠枝忍不住咂舌:“這丁香真是個美人。”
蘭芮正色說:“宮中出來的,自然不會差。隻看丁香便知吳王府藏龍臥虎,你才見一個丁香便吃驚成這樣,那以後見了那更好的,豈不是挪不動步子?”
綠枝低了低頭:“奴婢以後再不說了。”
“水兌好了嗎?”蘭芮問,待看見綠枝點頭,起身進了淨房。
在穿堂侯著的秋寒看見丁香,迎上去,“看見王妃了?”
丁香笑著點頭:“自然見著了。”
“那……”秋寒拉著丁香坐下,“王妃可像外麵傳言的那樣……”隔牆有耳,驕橫粗鄙幾個字她到底沒說出來。
“王妃與景園說的一般無二,溫婉和氣。”丁香掰開秋寒擱在她腕上的手指,站起身,“今兒這樣的日子,咱們可不能坐在這裏躲懶。你快去小廚房吩咐一聲,讓他們備著醒酒湯。外麵坐的都是朝中大臣,他們的酒王爺推不掉,一圈喝下來,王爺隻怕就有七八分醉了。”
“還是你細心。”秋寒站起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歎氣,“王妃要真是個和氣的,那水憐就有福了。”
丁香輕輕的說:“可能吧。”
兩人在穿堂外分手。
泡了個熱水澡,身體鬆乏了,蘭芮才感覺腹中饑餓難耐。從昨晚上起,她便沒有正式進食,期間隻吃了三塊糕點墊腹。她想讓玉桂去廚房拿點吃的,但轉而一想,似乎沒這個規矩,若是玉桂去了,旁人肯定不會說什麼,但貪吃的印象隻怕是給人留下了。想當初於惠宜成親時,好歹還有她記得讓人送飯菜,可輪到她自己時,卻隻能巴巴的餓著。
“王妃,頭發就這樣隨意披散著,還是梳個髻兒。”玉桂細心的托著蘭芮剛剛拭幹的頭發。
“梳個髻兒吧,看著精神。”
玉桂手巧,三兩下功夫便將手中烏黑的頭發綰成一個鬆鬆的發髻,用一根嵌著紅瑪瑙的金簪子定住。
門外有人說話,蘭芮聽出是吳王,站起身,走到外間,待門一開,她便微微福身:“王爺,您回來了。”
吳王定住腳步,微帶驚訝的看著身前的人兒。
洗去了福娃娃般的新娘妝,她竟然這樣漂亮,精致的眉眼,嬌豔的唇,襯著鬆鬆的發髻,嫵媚嬌豔……與他之前印象中的人截然不同。
他靜默不語,蘭芮隻得自己先開口:“王爺,妾讓丁香和秋寒進來服侍您沐浴吧。”
她沒說讓玉桂和綠枝服侍,一來兩人不知吳王喜好,又不知吳王慣用的東西存放的地方,讓她們去服侍,隻怕會手忙腳亂,一不小心,觸怒吳王也是有可能的。二來不知吳王有沒有讓婢女搓澡的習慣,要是有,玉桂和綠枝兩人進去就更不合適了。
吳王揉揉額頭,走到桌旁坐下:“你看著辦吧。”
蘭芮讓玉桂出去叫人,又讓綠枝上茶。
吳王低頭吹杯中飄著的浮葉,目光卻追著蘭芮走。
他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是在通州,她幹淨利落的解決了十個弓箭手,漂亮的身手讓他眼前一亮,那時候的她果斷狠厲。第二次見她是在忠州,那樣的情形下,她還沉著冷靜的走回了營地,換做旁的閨閣女子,隻怕已經癱倒在地。
可現在再看她,她目光恬淡,安安靜靜的做著該做的事情,這種平和,讓身旁的人心神俱寧。
玉桂很快回來,身後跟著丁香和另一個臉龐圓潤的少女,粉粉團團的,看著她,總讓人聯想到富貴兩字。蘭芮猜到這就是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