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傾述(1 / 2)

晚飯後,蘭芮倚在軟榻上看書,事實上,小半個時辰過去,她一頁書也沒翻。

她在壽春院沒出門,但玉桂總有源源不斷的消息送進來。丁香和秋寒分別被叫去了東跨院,丁香出來後徑直回房,在房中做針線,而秋寒是被山青帶出來的,有人看見她臉頰紅腫;太醫院的太醫來過,診出衡哥兒無大礙;杜醫正祭奠亡妻歸來,又替衡哥兒診了一次脈,然後被山青帶去了東跨院問話......

林林種種,無不說明一個問題。

吳王心中起了疑。

此時玉桂又小聲告訴蘭芮:“王爺去了恒春院。”她一邊說,一邊觀察蘭芮的表情,心裏不無擔憂,待聽蘭芮“恩”了聲便沒了下文,忍不住說道,“王妃,要不奴婢去問問山青,王爺今晚歇在哪兒?”

蘭芮抬頭看向玉桂。平時沉穩從容的人,此刻眼裏全是焦急。她明白玉桂擔心的是什麼,也清楚吳王絕對不會留宿恒春院,但她沒辦法跟玉桂說,隻得安撫似的笑了笑。

“你將心收回腹中吧,我心裏有數。”

這句話沒讓玉桂心安,正暗自著急,門簾突然被人高高挑起。

吳王走了進來。

看見吳王,玉桂心裏一鬆,立刻覺的手腳輕快,行禮後說道:“奴婢出去催熱水。”出門後,她順便將門外的綠枝和銀鎖支到穿堂去做事。

蘭芮起身替吳王找了套青灰的家常衣裳。這兩****看著丁香做事,大抵摸清了吳王日常穿戴的衣裳放在哪裏。做這些事的時候,她一直留意著吳王。吳王神色如常,不過隻要稍加留意,便能察覺他眼裏沒了前兩日的神彩,總讓她覺的,他此刻心神俱疲。

“王爺是現在換,還是沐浴之後再換?”

“先放著。”吳王說著話,走到蘭芮先前窩著看書的矮榻上坐下,抬眼看向蘭芮,“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說。”

蘭芮搬了****凳,坐在吳王對麵。

吳王變戲法似的拿出了鑰匙和對牌,“家裏的事情,你多費心。”說著很鄭重的將東西遞給蘭芮。

蘭芮怔了怔,驚訝的看著吳王,心裏暗忖,鑰匙和對牌是花姑姑主動拿出來的,還是他查到些什麼,然後讓花姑姑交出來的?

見吳王似乎沒打算解釋,她伸手接了:“妾身一定好好打理內院的事情。”

吳王微微頷首,說道:“花姑姑上了年紀,又有心疾,她的家人要接她回去榮養。我已經答應。來接她的人不日就要到京城,到時候你看著賞她一些東西,也算全了我和她主仆一場的情誼。”

蘭芮心裏越發肯定吳王查明了今日的事情。對此,她心裏自然高興,可更多的是詫異,吳王說的冠冕堂皇,但實際上,花姑姑等於是被吳王逐出了府。花姑姑從小將他奶大,這中間的情分不是旁人能比,可現在吳王不顧情分將她逐出府,裏麵是不是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還有秋寒,你從莊子上找個差不多的人將她配出去吧。”吳王又道。

“妾身知道了。”蘭芮應下,自從知道秋寒臉頰紅腫的從東跨院出來,她便猜到了秋寒以後絕對不能留在內院。

吳王看著蘭芮,突然說道:“你早知道今日的事情與花姑姑和秋寒有關吧。”

“是。”聽明白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蘭芮便清楚,她此時就是說不知道,他也不會相信。而且,她也不打算裝糊塗。

吳王探身向前,目光灼灼的盯著蘭芮,許久,他才問:“既如此,那為何下午我從西跨院回來時,你不與我明言?還用那樣的語氣跟我陳述事實?”

蘭芮靜靜的,任由他那樣看著,可心底,還是有些慌。

“妾身也隻是覺的事情太巧,胡亂猜測而已……王爺讓妾身說什麼?說自己的猜測?王爺會信麼?”

“你不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信?夫妻相處,貴乎坦誠。”

兩人對視著,蘭芮從他眼中看不見絲毫波瀾,自然無從判斷他方才那句話的真假。不過,她還是被他的話震了下。心裏某個一直壓著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壓也壓不住,“王爺,皇上難道就不記得水憐?”

其實她是想問,景陽帝臨幸水憐,怎麼會沒人知道,可話到嘴邊,她覺的突兀,又改了口。

吳王眼裏星星點點的火漸漸淡了下去,寂如死灰。

蘭芮心知自己問錯了話,卻沒有找台階混過去,還是一臉期待的等著。

是他自己說的,夫妻相處貴乎坦陳,她便要看看,他能不能做到。

“上瀾宮的書房臨湖,湖的另一側是宜春宮的書房,父皇不住在宜春宮,可夏日夜裏,他還是偶爾會到宜春宮的書房看書。湖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柳木棧道,平常宜春宮那邊加了一把鎖,那天不知父皇看見上瀾宮的書房亮著燈,還是因別的事情……反正他頭一次走過了那條棧道,一人去了上瀾宮的書房……”吳王聲音清冷,“自那次之後,父皇再沒去過上瀾宮,我想,他肯定不記得水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