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作了小修,各位再看看吧——
進入涼亭,文夫人與於惠宜隻覺涼爽暢快,並未留意其他,老太太卻輕輕“呀”了聲,神情訝異。見涼亭中人都看向她,她淡淡一笑,“沒想到還能有幸得見引活水降暑的涼亭。”
蘭芮奇怪,難道這涼亭還有來曆?她思忖時,於惠宜已是笑問:“祖母,這涼亭難不曾還有什麼說道?”
文夫人也看向老太太,顯然也是不知道。
“說道倒是沒有,隻是有些感慨而已,我小的時候,郡主府就有兩座這樣的涼亭。世人大多喜愛以儲冰解暑熱,父親卻說以冰解暑,快則快矣,但冰過於寒涼,於身體無益,容易激發舊疾,不如用水,水同樣能降暑熱,卻貴在溫和。所以父親在郡主府裏替我和娘親各建了一座這樣的涼亭。”老太太目光迷離,語聲唏噓,“先帝將郡主府易主後,我就再沒見過引活水降暑熱的涼亭。”
蘭芮沒想到這座涼亭會引得老太太思念故去的親人,忙笑道:“外祖母要再見這涼亭還不容易?陽明湖的水是現成的,在旁邊建兩座就是了。”
於惠宜也笑道:“孫媳自信在繪畫上頭有些心得,回去後祖母仔細與孫媳說說郡主府涼亭的樣子,孫媳來替祖母畫樣圖。”
“大表嫂的畫功出神入化,由她來替外祖母畫樣圖是再適合不過。”
“什麼出神入化,早知王妃取笑我,我就不在祖母跟前自薦了。”
在兩人一言一語中,老太太心情已經平複,她看看兩人,含笑道:“王妃體恤我,與惠宜聯手逗我開心,這份恩典我一定銘記於心。不過,修建涼亭的事還是就此作罷吧。王妃的大舅和大表兄還在北疆拚殺,家中上下本該吃齋念佛替他們父子倆祈福,求菩薩保佑他們能打了勝仗平安歸來,可家中不是老便是弱,實在難以做到,隻我在勁鬆居建了座佛堂,早晚給菩薩上兩柱香,藉此表明誠心,菩薩聖明,知道我們的難處,想也不會怪責降罪。但此時在府中大興土木,修建避暑涼亭,菩薩隻怕會不悅。再說,他們父子倆在苦寒之地以命相搏,我在京中安享榮華,心裏頗覺得愧對他們父子倆。”
她的話句句發自肺腑,自有一股感染力,引得於惠宜憶起蘭淵,蘭芮記掛起吳王,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文夫人與丈夫並非原配,沒有結發之情,加之成親十八年,與丈夫從來都是三五載相見一次,也沒有相濡以沫的情分,從前無依無靠時,她對丈夫多有期盼,如今有了虎娃,她********撲在虎娃身上,鮮少想起丈夫。此時聽得老太太的話,她心裏隻生出一個念頭,家裏有長子嫡孫的蘭淵奔忙就好了,她決不會讓虎娃上陣殺敵。
心思一過,她抬頭去看蘭芮,隻是目光才落在蘭芮身上,她的心就好像被人刺了一刀,疼得身子一顫。蘭芮與老太太並坐上首,身上穿著織錦夏衣,通身隻插著兩支鑲嵌珍珠的步搖,可這樣尋常素淡的妝扮,與她的清麗麵容相得益彰,活像一朵才出水的芙蓉。
來曆不明的粗鄙丫頭,居然成了吳王正妃,連眼高於頂的老太太都要在她跟前小意奉承,自己那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親生女兒,反而受盡苦楚,如今還為了個不值一提的丈夫,千裏追尋去了蠻荒之地。
可即便是妒恨難忍,她還是發作不得,隻因野丫頭成了王妃,虎娃將來的前程還少不得要她照拂。端起茶,撇了好一陣茶沫,她嘴角才露出笑容。
“聽說北疆局勢漸穩,大舅舅與大表兄回京的日子指日可待,外祖母無需太過憂心。”蘭芮率先打破涼亭中沉鬱的氣氛。
“呈王妃吉言了。”老太太含笑,“老身聽聞皇上已經下旨令王爺班師回朝,可是真的?”
“前日下的旨。”
幾人說了會兒話,蘭芮想起衡哥兒,依禮衡哥兒還是應該見見老太太幾人,便吩咐霜降:“讓車媽媽將衡哥兒抱過來。”霜降走後,又笑著與老太太道,“衡哥兒乖巧懂事,王爺喜歡,我也很喜歡。若是虎娃來了,兩人年紀相仿,說不定還能玩到一處去。”
老太太嗬嗬笑道:“那以後老身常帶虎娃來給大少爺作伴。”
這話讓蘭芮很是訝異,老太太從前對幾個皇子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幹係,可現在老太太非但不避諱,還流露出與吳王親近的意思。老太太凡事以蘭家利益為重,斷不會因她是吳王妃便堅定不移的支持吳王,那麼,她定然是察覺到了宮中的風向變化。
也是,衛王失了聖心,隻待來年帶著胡春意出京養病;皇後禁足自省,趙王勢必受牽連;恰巧這時,賢妃晉封為皇貴妃。樁樁件件,在有心人眼中,無不說明聖心所在。
可她心裏沒有丁點的歡愉,這是她最不願見到的。
不過,聖心難測,不到最後一刻,一切皆有可能。
涼亭就在壽春院內,離衡哥兒所住的東跨院不遠,說話的功夫,衡哥兒已經到了。他好奇的看了看老太太幾人,然後上前與蘭芮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