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沒有保住。
太後聽得這一消息,手中的佛珠頓時掉在地上,雙唇微顫,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易姑姑早有準備,將備好的茶水端上來遞到太後唇邊。“太後吃口茶壓壓驚。事已至此,還望太後莫要生氣,以身子為重,您可是劉家幾百口的指望啊。”
這一句話讓盛怒中的太後清醒過來。是啊,還有劉家呢!永寧宮那位對她恨之入骨,她在慈寧宮一日還能壓住,她若不在了,那位肯定會對劉家下手。
她長歎一聲,語氣中盡是悲憤,“功虧於潰啊——”
易姑姑聽著眼角微酸,這宮中沒有太後,哪裏還有她的位置?
將茶水飲盡,太後歪在彌勒榻上,望著西側,目光落在隨夜風翻飛的紗簾上。許久,她道:“服侍哀家躺下。”
這一夜,太後輾轉反側,親自值夜的易姑姑也是一夜沒合眼,她清楚,太後在想彌補的法子。
隔日,太後由於驚怒和傷心,舊疾複發,臥病不起。
皇上到慈寧宮探病時,慈寧宮一片靜謐,宮人內侍形色匆匆。見這樣,他將儀仗留在慈寧宮外,由婁公公陪著去了正殿。
聽見腳步聲,回頭見是皇上,易姑姑麵露驚訝,慌忙行禮。
皇上擺手示意她免禮,問道:“母後身子好些了嗎?”
“回皇上,與前段最壞時差不多。”易姑姑泫然欲泣,跪在了地上,“調養半年,太後的病本來好得差不多了,誰知可昨日怒火攻心,又一夜傷心未眠,好不容易調養好的病又反複了……”
“易芸,你說多了。”斜靠在大迎枕上的太後徐徐睜開眼,看向已然轉過身來看她的皇上,“莫聽她胡說,哀家不過有些受涼,還撐得住。易芸,給皇上搬一****杌過來。”待皇上在床前坐下,她慈愛的目光在皇上臉上掃了一圈,“倒是皇上,似乎有些憔悴了。北疆戰事漸穩,福建倭患也去了,皇上為國事日益操勞的心本該歇一歇了,誰知後宮中又不得安寧。”
“是兒子讓母後操心了。”皇上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色。
“後宮不得幹政,國事上哀家幫不上皇上,唯有日夜誠心禮佛,求佛祖賜福於我大周。”太後看定了皇上,神色堅決,“可後宮的事情屬於家事,哀家身為慈寧宮之主,卻還是說得上話的。皇上膝下子嗣單薄,哀家日盼夜盼,就想著後宮哪位妃嬪能懷上龍脈,以壯皇家血脈。今年後宮接二連三傳出喜訊,哀家著實高興了一回,就是滕氏與皇後之間的前因後果,哀家也睜隻眼閉隻眼隻當不知道。一來,是這種事情傳出去有損皇家體麵,二來,還是看在他們腹中孩子的份上。誰知她們不理會哀家的苦心,昨日又興風作浪,哀家日盼夜盼的皇孫就這樣沒了……哀家再不出麵整肅後宮,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一顆晶瑩的淚珠慢慢的從太後保養得宜的右頰滑落。
皇上看著,劍眉緊蹙,“母後身子不好,何苦操這份心。這些事情,自有兒子去理會就是了。母後也說北疆戰事平穩,福建倭患已除,兒子近來得閑,後宮這點小事還騰得出手來料理。”
“既是皇上體恤哀家纏綿病榻,那哀家也就不往身上攬事了。”太後淡淡地歎了口氣,“哀家許是老了,總想起從前的事情,學兒伏在哀家腿邊央哀家給他說故事的情形就好像在哀家眼前一樣……哀家這病,不知道還能挨得了多久,所以,哀家想求皇上讓學兒留在京城陪哀家,等哀家閉眼之後,皇上再讓他去荊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