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城,雲林雇了輛馬車,徑直駛向魏蘇家中。坐在馬車裏,雲林和劉婉兒好躲避錦衣衛和東廠的耳目。
馬車在魏蘇家門口停了下來,劉婉兒掀開車簾子一看,隻見魏府上上下下透露出喜氣,門前還掛著兩個大紅燈籠,門口戲班子還在咿咿呀呀唱著,引來很多人圍觀。魏蘇讓馬車再走起來,指揮趕車人東拐西繞駛到後門,魏蘇從馬車上先下來,向四周看看,沒有發現什麼人在這小巷子裏,就拍了拍門,門房打開門一看,這不是剛被新郎官迎娶走的小姐嘛,很是驚訝,問道:“小姐,你……”
“讓開!快點!”魏蘇大吼一聲。要知道,這魏蘇本就膽大熱烈,又經曆了逃出生天的磨礪,此時心性也有所改變,她一把推開門房,對馬車小聲道“快進來。”雲林當先跳下車去,接著柴寶臣扶著劉婉兒也走進魏府後院。魏蘇給了趕車人一些碎銀子,要他不可向人說出此事,否則就找人打斷他的腿。那趕車人很識趣,明白大門不走走後門的道理,定是一些尷尬人,自己得了錢,管人家那麼多事幹什麼,趕忙回到:“是,小人今天未曾來過這裏。小人告辭。”說完,上了馬車,一邊子抽下去,很快就離開了。
魏蘇又給了門房一些碎銀子,讓他把門關好,私下裏不要和別人說起此事。門房本來就要聽小姐的,這時又得了賞錢,自然守口如瓶。
魏蘇將柴寶臣幾人帶到院中廂房裏,這廂房是平日裏有客人來到暫時居住的地方。由於這幾天魏府辦喜事,廂房裏天天都要打掃,倒也十分幹淨,一應物品什麼都不缺。魏蘇向眾人道:“事已至此,我須得告訴爹爹大人,問問他接下來該怎麼是好。不知諸位意下如何?”雲林平時沉默寡言,而心思極為細膩,為人十分精明,不然也不會作為峨嵋派俗家弟子卻被師太看重著意培養了,他點了點頭,心下想著無論如何安排還不是一個“逃“字,於是拱了拱手說道:“那就麻煩小姐了。”小姐命丫鬟去請老爺,說不必驚訝,到廂房有要事相商。不一會兒,老爺走了進來,進屋一看,一屋子人,男男女女,還有一個柴寶臣,不禁生氣,但是他知道此事必有內情,就不知來人是幹什麼的,且壓住怒火向雲林和劉婉兒略一施禮,轉頭看向魏蘇,問道:“我兒,這是怎麼回事?”
“爹爹,孩兒差點兒就再也見不到爹爹了……”說著,就大哭了起來。魏庠一聽,心知此事不那麼簡單,一揮手,命丫鬟出去在門口守著。生死之事,無論擱在誰身上,都不是一件小事,何況一位未出閣的女子,年紀輕輕,閱曆極淺。新郎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還差點兒就被侮辱,這打擊如何不大?魏蘇向爹爹哭訴著這些事情。等到魏蘇語無倫次地說完,魏庠也明白了大概,心下很是躊躇。他在屋子裏踱了兩圈步,略一沉吟,看向眾人,突然鞠了一躬,說道:“謝謝諸位救命大恩!”雲林剛忙走上前去,扶他起來,說道:“不敢當此大禮。路見不平,出手相助也是應該的。”
魏庠倒也不再客套,直入正題,道:“目前情況下,你們還得逃!”這和雲林想的一模一樣,也難怪,魏庠好歹是西安府典史,也是見過風浪的,此時還能不慌亂,想到要逃而不是在家裏坐以待斃,自然是思路清晰了。他繼續說道:“那新郎乃是西安府知府徐大人的公子,徐大人手掌生殺大權,於一州之事盡可處理,倒也不是吃素的,就是王振也要給他三分顏麵。隻要我兒魏蘇生不見人,我便可把一切責任推到錦衣衛身上,就是錦衣衛事後追查起來,也奈何不了我。何況這親事是結過了的,怎麼著,徐大人也會從旁幫助一二。到時我再煽風點火,讓錦衣衛不敢造次。要知道,這裏不是京城,嘿嘿,若是幾個錦衣衛小將惹急了老子,別怪我開殺戒!”其時皇帝雖說親政,但事事還要太後定奪,許多時候,錦衣衛和東廠倚仗的是皇上的勢力。本來逮捕雲林和劉婉兒這些事情就是王振那大太監一手安排的,皇上和太後並不知情。很多事情如果拿到台麵上說事,王振也不敢。因為明朝是文官勢力極大的朝代,這些文官口誅筆伐,世事抬不過一個“理”字,有時候皇帝麵對自己的錯誤還不得不向全天下頒布《罪己詔》,提出自我批評,並懲罰自己。這時候,雖說王振有很多事情是可以一手遮天的,但也不敢太過分,特別怕文人上本參奏。
魏庠接著說道:“我有一個遠房親戚,是山西布政使司太原府太山縣的縣令陳甫規,你們去投奔他吧,住個三五年,避一避風頭。柴寶臣,你有秀才功名,我寫一封推薦信,你可前去做一名書吏師爺。你要刻苦讀書,將來謀得一官半職,也可衣錦還鄉。我女兒出嫁的前幾天還尋死覓活地說非你不嫁。可見她對你癡心一片,老朽現在將我兒一生托付於你,不知你能不能答應?”說完,魏庠朝著柴寶臣深深作了一揖。魏庠何嚐不明白,現在魏蘇已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難道置她大好青春於不顧,還讓她守一輩子寡不成,眼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懇請柴寶臣娶了他,畢竟柴寶臣救了自己的女兒,以身相許報答大恩殊無不可。何況柴寶臣現在已是秀才功名,又是刻苦飽學之人,將來前途或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