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規定,筆試成績要占百分之七十,麵試占百分之三十。筆試成績高十分,在總分中就是七分,相當於麵試成績高二十幾分。麵試高出二十幾分,一般不可能。胡悅悅堅持說不能大意,麵試成績把握不住,就一定要讓筆試高十分。
胡悅悅的意見當然是對的,但誰都知道胡悅悅是他的學生,高出十多分,明顯有問題。出了問題,就不是弄巧成拙,而是丟飯碗的大事。胡悅悅說:“有問題就有問題,錄取的人是你要用的人,用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有權選擇。你看誰行,就應該用誰,合情合理,別人有什麼道理說三道四。”
道理是對的,他用人,他就應該有決定權,應該選擇自己能用的,通過考試錄用,也不完全合理科學。東學潮心裏踏實了一些,負罪感也輕了一些。東學潮笑了,捏捏她的臉,說:“你還真的聰明伶俐,腦子裏還真的有點東西,這麼聰明的人,將來我怎麼能駕馭得了。”
胡悅悅說:“聰明的人,你根本不用駕馭,他自己就知道該怎麼走;難駕馭的,是那些不聰明死腦筋的人,因為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走。”
東學潮的手機響了,是考務中心打來的,要他明天九點到考試中心去閱卷。
東學潮笑了,早閱卷,省得夜長擔心夢多。
第二天,東學潮準時來到閱卷處。領到試卷後,先把二十一份試卷大概看一遍,確定了胡悅悅的試卷,也總體了解了答題的情況。他決定先閱別人的,把別人的閱出來,再決定給胡悅悅多少分。
有一個考生考得不錯,特別是回答一個環境問題時回答得很有創意,也舉了許多實例,東學潮反複考慮,不得不給分。
最後閱胡悅悅的試卷時,發現還有點問題。如果要讓胡悅悅高出十一分,胡悅悅的成績就是分,這樣高的分數,明顯不合常理。東學潮一下有點後悔。想把那個分改成分,但一改就得改動幾處,而且要在所有改動的地方簽上自己的名字,同時也要簡要地說明理由。改動當然不好,隻能讓胡悅悅高分,不突破分這個關。但分,明顯也是一個特意做出來的分數,大家一猜就能猜出意思。東學潮起身來到窗前,眺望遠方調整一下亂跳的心,也休息一下腦子,他決定給胡悅悅分。
批完試卷,東學潮不禁又有點擔心。高出九分,並不保險,錄取時隻算總分,麵試時萬一胡悅悅緊張,萬一又有人嫉妒搗亂,故意給胡悅悅一個低分,隻要出現一個萬一,事情就徹底砸了。東學潮又後悔得將自己的腦袋砸了六七下。
他知道高九分這樣的結果不好向胡悅悅交代,也想不出胡悅悅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但對他失望的情緒肯定是有的,說不定會認為他天生就是死腦子榆木瘡搭。東學潮更加擔心,也更加恨自己,自己給自己做事情,還把自己套在死結裏,真是笨到家了。
回到家剛將手機開機,胡悅悅就打來了電話,問他情況怎麼樣。他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撒一個謊,但成績最後是要公示的。他隻好說:“有一個考得太好,結果腦子一熱給了分,這樣就隻比你低了分。”
胡悅悅吃驚地啊一聲,然後說:“這是怎麼回事呀,這下會不會麻煩,我一輩子的大事啊。你在哪?你趕快回辦公室,我去找你。”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而且找誰也沒用了。但他還是讓她來,來了好好解釋一下,也分析一下情況,萬一真的危險,就在麵試時想點辦法。
胡悅悅果然很失望焦急,焦急得臉都白了,說話都帶著哭音。東學潮隻好解釋,隻好安慰,告訴她麵試他也要參加,有什麼情況他會挺身。
胡悅悅語氣急促地說:“我的大教授,這次報考的,有許多人是博士,而且是重點大學的博士。有一個男生特別的突出,是名校畢業,人也長得特別的帥氣大方,那個高分的肯定是他。如果是他,事情就完了。麵試時,一般的評委都偏向要男生,而且更偏向要博士。我隻是個碩士,明顯要比人家弱,隻高九分怎麼行。你趕快再想辦法吧。”
別的辦法是沒有了,隻能在麵試時想辦法。按道理說,學院用人,學院就應該有決定權,至少應該有發言權,到時抓住這一點,據理力爭,也許不會有問題。
關鍵是二十幾個評委,而且是無記名投票,據理力爭,明顯是有私情,這會引起大家的反感,很可能會起反作用。但胡悅悅除了哭和抱怨,也想不出一點辦法。
東學潮委屈煩躁得想罵,但他不知道該罵誰,這算他媽的什麼事情!東學潮一腳將椅子踢翻,發出很響的一聲。胡悅悅一下愣在了那裏,嘴和鼻孔,都吃驚成了圓形。東學潮喊著說:“聽天由命吧,命中沒有,鬼使神差就往黑道上走。”
胡悅悅也叫一聲,說:“那我去算命去,如果我命不好,我就去跳樓死掉。”
胡悅悅跑了出去,辦公室裏一下安靜得如同墳墓。如果胡悅悅不能留校,也真把她逼到了跳樓的懸崖。東學潮呆站半天,也想不出一個穩妥的辦法。他覺得隻能去找中校長,看他怎麼說,有沒有別的辦法。
中增長不在學校,隻能打電話說。東學潮先說胡悅悅如何優秀踏實,他已經答應要留她,她也做好了留校的準備,也沒到別處去找工作,然後才說考試的情況。中增長耐心聽完,說:“考試已經高出九分了,你還擔心什麼。考試占百分之七十,換算成總分要高六點三分,麵試隻占百分之三十,換算成六點三分,麵試就需要高出二十多分。這已經很有把握了你還擔心什麼?”
這他已經算過無數遍,但考慮到人家可能是博士,又可能是男生,就不能不擔心。東學潮於是說了自己的擔心,中增長說:“好吧,到時我也會參加,到時看情況再說吧。”
感覺中校長像推脫。但人家也隻能這樣說了,他相信到時如果有情況,中校長還是會幫忙的。他堅信,他已經是中校長最親近的親信了,整天給他搞科研,整天鞍前馬後伺候他,沒感情也有人情,他不管也說不過。
好在下午就將參加麵試人員的名單公布了出來。根據規定,每個專業的前三名進行麵試,糟糕的是,跟在胡悅悅後麵的兩個,果然都是博士,而且都是男生。
形勢確實嚴重,好在明天上午就要麵試,要不然,擔驚受怕的煎熬也要把人熬死。
胡悅悅打來電話,給東學潮出主意,要他找找人,打個招呼。但誰參加麵試他不知道,即使知道了,明天是無記名投票,人家答應你,未必真給你投票,弄不好反而壞事。東學潮並不想說這些,他答應她找人,掛了電話,他隻在心裏把自己罵了無數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