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是中華民族反對西方列強、反對封建統治、民族覺醒初期的革命女英雄,是提倡男女平等、促進婦女解放的急先鋒。她以年僅三十歲的血肉之軀,獻給了民族解放的偉大事業。她的一生是光榮燦爛的一生,是充滿愛國激情、革命奮進、氣壯山河的一生。
秋瑾,乳名玉姑,原名閨瑾,字璿卿,號競雄,自稱鑒湖女俠。東渡日本後,易名秋瑾。祖籍浙江山陰(今紹興),公元1877年生於福建閩縣(今福州)。她的祖父秋嘉禾,清同治年間進士。曆任福建雲霄(地名)廳和廈門海防廳同知(廳之長官),全家遂遷居其任所,她的童年是在福建度過的。後來她的父親秋壽南(字景侯)在湖南郴州為官,她與母親又在父親官邸生活。她的母親單氏,乃浙江蕭山望族之後。所以說,秋瑾是在官宦之家、書香門第長大的。她生性聰敏,性格剛毅倔強。自幼跟隨父兄學習經史詩文,是個少年飽學之士。她在很小的時候,便懷有一般女孩所沒有的遠大誌向,崇拜曆史上那些劍俠義客,憎恨不公和欺淩。
秋瑾在廈門生活的時代,那裏已經淪為西方殖民主義者的通商口岸,許多洋人在那裏橫行霸道,任意欺淩中國的普通百姓。而滿清的官吏卻奴顏婢膝地一味討好洋人,所有這些都大大刺痛了幼年秋瑾。她非常氣憤並很痛苦,曾經神態沉重地對母親說:“媽媽,這裏是中國的土地,那些紅毛鬼子為什麼那樣蠻橫無理。照這樣下去,中國人不變成他們的奴隸了嗎?”媽媽聽了,覺得女兒懂事了,便撫摩著她的頭說:“孩子,你還太小,又是個女孩,不要擔心這些事情吧。”
“女孩又怎麼樣,難道就不可以關心這些事情嗎?”她睜大眼睛不解地盯著媽媽。
過了不久,在她的詩作裏便出現了“紅顏誰說不封侯”的句子,這使得她的父母非常吃驚。
少年時代的秋瑾,學得了更多的知識,懂得了更多的道理,特別領悟了:要想不受洋人的欺侮,就得有強健的體魄和高超的製人本領。於是,她不顧別人的閑言抨擊,硬是扔掉了裹腳布,解放了雙足。這在當時的漢民族中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母親也勸她:“一雙天足是找不到好婆家的。”她聽後笑了笑說:“與其那樣就不要找了。”她重獲了一雙能跑能跳的天足以後,便跟著表兄學習騎馬擊劍和武術。她學得非常刻苦,那勁頭真的勝過男孩子。如此一來,她不隻有了強健的身體,還掌握了不少劍法和拳術。
她隨母親在湖南郴州父親的官邸居住時,很多人都知道秋景侯有個相貌嬌好、能詩文、善辯才、性格豪邁的女兒。湘潭的王家為當地富紳,曾在湘潭開設“義源當鋪”,有子弟王廷鈞,也是個飽讀詩書的翩翩少年。王家慕名向秋家求婚,得到應允。並在光緒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秋瑾與年少她兩歲的王廷鈞結了婚。其實,秋瑾是不滿意這門婚事的,但當時她隻有十九歲,抗爭的意識還很脆弱,還沒有擺脫“深閨守禮”的勇氣,隻好勉強嫁了。所以婚後曾有“謝王不是無茅屋,偏處盧家玳瑁梁”的詩句,流露出極大的無奈和不滿。
這時的秋瑾是家事、國事,事事都不如意。但她心誌高遠,雖為人婦,仍不忘國家恨、民族仇。一次,在夫家與眾親友談論國事時,一時激情難抑,賦詩《杞人憂》,表達了自己憂國憂民的情感和親赴沙場的雄心壯誌,詩的全文是:
幽燕烽火幾時收,聞道中原戰未休;
膝室空懷憂國恨,誰將巾幗易兜鍪(古代作戰戴的頭盔)。
大家聽了,有人讚許,有人搖頭。但都一致佩服她的才思敏捷,誌向不群。
婚後第二年,秋瑾生下兒子王沅德,她嚐試了做母親的欣喜,各方麵更加成熟了。光緒二十六年(1900),王廷鈞花錢在戶部捐了個小官,便攜帶妻子兒女進京赴任。不久就發生了“八國聯軍”侵犯中華之亂,轟轟烈烈的義和團運動被鎮壓,北京及其他一些城市遭到了帝國主義侵略者的燒殺搶掠。第二年,清政府與西方列強簽定了喪權辱國的“辛醜條約”(也稱辛醜議事書)。秋瑾目睹了帝國主義的野蠻行經和滿清政府的腐敗無能,氣憤填膺,怒不可遏,遂作《七絕》以明誌:
危局如斯敢惜身,願將生命做犧牲。
拚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
這時秋瑾尚不滿二十四歲,在國難當頭之際,她從內心深處發出了願意為國犧牲的錚錚誓言。不久,她又生下了女兒王仙芝。這位兩個孩子的母親,不愛與自己毫無共同語言的丈夫,卻非常疼愛一雙兒女。她常常望著他們熟睡的小臉,小聲叨咕著:“快快長大吧。長大了你們兄妹一起為建設一個強大的新中國而奮鬥。”
一天,王廷鈞看了她的《七絕》,不屑地說:“你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還說什麼拋頭顱灑熱血、力挽乾坤的話,太不著邊際了吧?”她聽了甚為不悅,隻是嚴肅地望著他,沒說什麼。而後,拿出筆墨,一首更能顯示她當時心情的《大刀歌》躍然紙上:
北上聯軍八國眾,把我江山又贈送。
白鬼西來做警鍾,漢人驚破奴才夢。
王廷鈞低頭一看,覺得這後一句的“奴才”裏也包括自己,便以不友好口氣說:“看來,這舉國上下都在做著奴才夢,惟有你秋夫人獨自清醒啊。隻可惜夫人是個女人,獨醒又當如何?”
“廷鈞,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好不好,女人怎麼啦,女人也許比男人更有誌氣。”說完,又一口氣寫下了《滿江紅?小住京華》:
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算平生肝膽,因人常熱。俗子胸懷誰識我,英雄末路當折磨。莽紅塵,何處覓知音,清衫濕!
王廷鈞見妻子的脾氣如此倔強、筆鋒這般犀利,竟怒罵他為俗子,更不是她的知音,氣更大了,竟然揮拳打了她。這一打,不隻把她打出了家門(離家出走住進了泰順客棧),把她的心也打得更遠了。從此,她更加苦悶,便在莽莽紅塵中尋覓知音。很快,她結識了近鄰的一位進步女子吳芝英。這吳芝英也是出身名門,她的伯父是安徽著名文人“桐城派”成員吳汝綸。她自幼熟讀詩文,學習書法。成年以後,不隻詩寫的好,字寫的也令人稱奇。丈夫廉泉,與王廷鈞同朝為官,但他思想開朗,曾“設開明書局,多與報界往還”。秋瑾和吳芝英愛好相近,誌同道合,兩人很快成了知己,結成了“貴賤不渝,始終如一”的盟友。這時秋瑾曾有“曾因同調訪天涯,知己相逢樂自偕”的詩句,表示了當時的心境。吳芝英家常有大量宣傳新思想的書報,秋瑾見了,如饑似渴地讀個沒完沒了。如果說,與吳芝英的友誼改變了秋瑾的苦悶生活,那麼,那些進步書刊則使秋瑾開闊了眼界,增長了見識,堅定了走自己路的決心。這時,她並不感覺孤立了,原來國人中與她誌同道合者多矣。她回到家中,把自己的新感受、新知識說與丈夫,希望他也能夠接受些新的進步的東西。而年紀輕輕的王廷鈞,對那些救國於危難、拯民於水火的革命思想卻毫無興趣。他所追逐的隻有做官享樂,一切都與妻子格格不入。秋瑾的熱情遭到了冷遇,她再一次失望了。秋瑾幼年曾隨大哥秋譽章學習詩文,視大哥如手足、如師長,有些心裏話願意向他傾訴,曾在給大哥的信中,痛斥王廷鈞的為人,說他“無信義,無情誼,嫖賭、謊言、損人利己、淩辱親戚;夜郎自大、銅臭、紈絝之惡習醜態”以及“在彼家相待之情形,直奴仆不如”。一個生有錚錚鐵骨的俠義女子,遇上了這樣一位人格低下的紈絝惡少,她當然苦不堪言。所以,深感“在彼家情形,不如奴仆。”看來,國仇、家恨,必將使她走上一條新路。
當時,不少舊民主主義者們苦於沒有現成的革命辦法,便想借鑒西方資產階級的改革經驗,於是紛紛出國尋求真理。秋瑾也覺得隻有這樣才能學得革命本領,向封建勢力作堅決鬥爭,便也決定東度日本。當她把自己的決定告訴王廷鈞以後,他堅決反對,並以輕蔑的口吻說:“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女人,又是兩個孩子的媽媽,還出國學習什麼知識?古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你若不是因為學得了一些知識也不會如此的放蕩。在家裏寫還嫌不夠,又要跑到東洋去,虧你說得出口。”
秋瑾知道和他商量不出什麼結果,索性什麼也不說了。王廷鈞知道,她不會因為自己的反對而打消出國的念頭,便趁她不備,偷走了她的私房錢和珍貴首飾。她手中無錢,就寸步難行了。秋瑾發現以後,非常生氣,但她沒吵沒鬧,隻是對他說:“你的辦法太卑鄙、太笨拙了。沒有了盤纏,我用兩條腿走也要走出國門的。”最終,在吳芝英等朋友的資助下,她以“踏破範圍去,女子誌何雄”的氣概,走出了王廷鈞構築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