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仲高兄宮學秩滿赴行在兄去遊東閣①,才堪直北扉②。
莫憂持橐晚③,姑記乞身歸④。
道義無今古⑤,功名有是非⑥。
臨分出苦語,不敢計從違⑦。
【題解】
陸升之(1114—1174),字仲高,陸遊從兄,高宗紹興十八年(1148)登進士第,十九年,以左奉議都、新淮西提點刑獄司幹辦公事,任諸王宮大小學教授。宮學,即諸王宮大小學,紹興四年(1134)設在紹興府。秩滿,官吏任期滿屆。行在,古代皇帝所在的地方,此處指臨安(今杭州)。南宋稱臨安為行在,有不忘舊都汴京(今河南開封)而以臨安為行都之意。
此詩作於高宗紹興二十二年(1152)春天,陸遊28歲,在會稽故裏。陸遊一生之偉大,不但在於愛國思想,而且在於人格力量。在一定意義上說,陸遊的思想是以人格為基礎的。當長他十二歲的從兄被秦檜召赴行在時,陸遊鄭重地向從兄指出:堅持道德和正義,是不分古今的;獲得功業和名聲,有一個方式對和錯的問題。據葉真《愛日齋叢鈔》載,陸升之入朝後,果然“告李莊簡(李光)家私史,擢宗正丞。秦檜死,前誣訐之黨悉投竄,仲高亦坐累徙雷州。”足見陸遊“苦語”所含的識見和真情,出仕前所奉行的人格。可惜陸升之沒有聽從。
【注釋】
①東閣:款待賓客的地方,此處指代丞相秦檜門下。②直:通“值”,當。北扉:沈括《夢溪筆談》:“學士院北扉者,為其在浴堂之南,便於應召。”此處指代翰林學士院,因在宮禁,待遇優異。③持橐(tuó):《漢書趙充國傳》:“(張)安世本持橐簪筆,事武皇帝數十年。”此處指在皇帝左右備顧問。④姑:且。乞身:官吏自請退休。⑤道義:道德正義。⑥功名:功績名聲。是非:對的和錯的。⑦計:考慮,商量。從違:聽從和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