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遊四方不得意,陽狂施藥成都市①。
大瓢滿貯隨所求,聊為疲民起憔悴②。
瓢空夜靜上高樓,買酒卷簾邀月醉③。
醉中拂劍光射月,往往悲歌獨流涕。
劃卻君山湘水平,斫卻桂樹月更明④。
丈夫有誌苦難成⑤,修名未立華發生⑥。
【題解】
此詩作於孝宗淳熙二年(1175)六月,陸遊5l歲,在成都府路安撫司參議官兼四川製置使司參議官任上。“範成大帥蜀,遊為參議官,以文字交,不拘禮法。”(《宋史》本傳)範成大是詩人在行在任編類聖政所檢討官時的舊友,自乾道六年(1170)金山一別,又曆五年。老友帥蜀,詩人當然別有一番情思。古人有不為良相則為良醫之說,詩人醉中作歌,歌的是“陽狂施藥”之事,即有寄托;化用李杜詩句,亦含深意。“丈夫有誌苦難成,修名未立華發生”,便是對舊友的期待。
【注釋】
①陽狂:即佯狂,假裝發狂。施藥:施送藥物,為人治病。②聊:姑且。疲民:窮苦的百姓。起憔悴(qiáocuì):使容顏枯槁的病人恢複健康。③簾:酒簾。即酒家作店招的旗子。邀月醉:李白《月下獨酌》其一:“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④“劃卻”二句:花喻除卻累贅,追求光明。陸遊原注:“太白詩:‘劃卻君山好,平鋪湘水流。’老杜詩:‘斫卻月中桂,清光應更多。’”按,李白詩題為《陪侍郎叔遊洞庭醉後》其三,杜甫詩題為《一百五日夜對月》。劃(chǎn),削平。君山,又名湘山,在湖南省嶽陽市洞庭湖中。斫(zhuò),用刀砍。桂樹,晉虞喜《安天論》:“俗傳月中仙人桂樹,今視其初生,仙見人之足,漸已成形,桂樹後生。”⑤丈夫:大丈夫,陸遊自稱。⑥修名:美名,此處指功名。華發: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