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策桐飄已半空①,啼恰在漸覺近房櫳②。
一生不作牛衣泣③,萬事從渠馬耳風④。
名姓已甘黃紙外⑤,光明全付綠樽中⑥。
門前剝啄誰相覓⑦?賀我今年號放翁⑧?
【題解】
範待製,範成大(1126—1193)字致能,號石湖居士,吳郡(今江蘇蘇州)人。高宗紹興二十四年(1154)登進士第。孝宗淳熙二年(1175)六月,以敷文閣待製出任四川製置使。待製,宋代在正式官職外加給文臣的頭銜。
此詩作於孝宗淳熙三年(1176)九月,陸遊52歲,在成都賦閑。本年三月,詩人被免官。原因在後來寫的《福建謝史丞相啟》中有所披露:“晚參戎幕之遊,始被邊州之寄。知者希則我貴矣,何嫌流俗之見排;加之罪其無詞乎,至以虛名而被劾。”免官後,雖然依然跟上司範成大遊宴,但心境畢竟慘淡,故借和詩以表達不甘寂寞也不甘屈服的心情。兩個典故,旨在表現不為世用而掉頭不顧的意氣。末句反語,將憤激的情緒化為自嘲的語氣,顯得更加含蓄而幽默。
【注釋】
①策策:落葉聲。②螿(jiāng):蟬的一種。房櫳:窗戶。櫳,窗上欞木。③牛衣泣:《漢書·王章傳》:“章為諸生,學長安,獨與妻居。章疾病,無被,臥牛衣中,與妻決,涕泣。……及為京兆,欲上封事,妻又止之曰:‘人當知足,獨不念牛衣中涕泣時耶?…牛衣,牛禦寒之物,用麻或草織成。④從渠:任他。馬耳風:李白《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世人聞此皆掉頭,有如東風射馬耳。”比喻不去聽他。⑤甘:甘心。黃紙:黃敕,古時封官的詔書用黃紙書寫。⑥綠樽:酒杯。綠,清酒。⑦剝啄(zhuó):叩門聲。覓:尋找。⑧號放翁:《宋史·陸遊傳》:“範成大帥蜀,遊為參議官,以文字交,不拘禮法,人譏其頹放,因自號放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