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不須買畫圖,聽我長歌歌鏡湖①。
湖山奇麗說不盡,且複為子陳吾廬②。
柳姑廟前魚作市③,道士莊畔菱為租④。
一彎畫橋出林薄⑤,兩岸紅蓼連菰蒲⑥。
陂南陂北鴉陣黑⑦,舍西舍東楓葉赤。
正當九月十月時,放翁艇子無時出⑧。
船頭一束書,船後一壺酒。
新釣紫鱖魚⑨,旋洗白蓮藕⑩。
從渠貴人食萬錢,放翁癡腹常便便。
暮歸稚子迎我笑,遙指一抹西村煙。
【題解】
此詩作於孝宗淳熙六年(1179)夏天,陸遊55歲,在建安提舉福建常平茶事任上。作為歌行,歌頌故山之美,采用連軸圖的方式:先是湖山奇麗的鏡湖縱覽圖;再是環境優美的別業秋色圖;再是富有詩意的詩人出遊圖;後是情趣盎然的稚子迎歸圖。有動有靜,有聲有色,語調輕鬆,畫麵清晰。如此描寫,除了愛鄉愛家的情思外,與第二次入閩的心情有關:“百年常作客,排悶近清樽。”(《夢藤驛》)“白發書生不自珍,天涯又作宦遊身。”(《開元暮歸》)題中突出“思”字,足見歌唱中自我慰藉的情味。
【注釋】
①鏡湖:在今浙江省紹興市東南和西南,東至上虞曹娥江,西接紹興錢清江,周圍三百一十裏。始名慶湖,避漢安帝清河王諱,改稱鏡湖;避宋太祖祖父趙敬諱,又改稱鑒湖。此處所寫為紹興市西南的鏡湖。②子:此處尊稱讀者。吾廬:此處指陸遊山陰三山別業,在紹興市西南九裏鏡湖之陽。出紹興城偏門,自東往西,有三座孤立小丘,名石堰山,韓家山,行宮山,總稱。三山。陸遊三山別業在韓家山和行宮山之間,偏於行宮山,地名三山西村。③柳姑廟:在三山別業西一裏。《嘉泰會稽誌》:“山陰縣:柳姑廟,在縣西一十裏湖桑埭之東,前臨鏡湖,為湖山勝絕處也。”④道士莊:位於陸遊三山別業東南。《嘉慶山陰縣誌·土地誌》:“道士莊,在鏡湖中,與三山連接,唐賀知章致政歸,自號黃冠道士,故名。”⑤畫橋:在三山別業東南,今存。⑥紅蓼:又名辣蓼,莖葉略呈紅色,草本植物。菰:禾科淺水植物,俗稱茭白。蒲:淺水植物,俗稱香蒲。⑦陂:此處指三山別業左右韓家山和行宮山山坡。⑧艇子:小船。無時:不時,隨時。⑨鱖(guì)魚:口大、鱗細、背鰭硬棘、色呈青褐的名貴魚,俗稱鯚花鱸魚、桂魚。⑩旋:不久,馬上。渠:其,他。貴人:地位顯赫的人。便便:肥滿的樣子。稚子:幼子,此處指陸子通,時年二歲。西村:陸遊三山別業所在地名三山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