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行南鬥邊①,人歸西郊路。
水風吹葛衣②,草露濕芒履③。
漁歌起遠汀④,鬼火出破墓⑤。
淒清醒醉魂,荒怪人詩句。
到家夜已半,佇立叩蓬戶⑥。
稚子猶讀書⑦,一笑慰遲暮⑧。
【題解】
浙江省紹興市城西有兩個偏門,一稱水偏門,一稱旱偏門。此處指旱偏門,距山陰三山別業九裏。自偏門往西,傍鑒湖有三座獨立的小山:石堰山、韓家山和行宮山,陸遊別業在韓家山和行宮山之間,稍偏行宮山,所在地稱三山西村。屬紹興城西郊。
此詩作於孝宗淳熙十五年(1188)秋天,陸遊64歲,在山陰三山別業。詩人於本年七月十日自嚴州軍州事任上回到故山,一身輕鬆。“鏡湖清絕勝吳鬆,家占湖山第一峰。”(《七月十日到故山》)“道旁竹樹露如傾,帶唾悠悠十裏行。”(《五鼓入城》)此詩寫詩人夜間出偏門回家的一路所見和所思。雖有淒清之感,但身穿葛衣,腳著草鞋,耳聽漁歌,眼觀磷火,大有瀟灑脫俗、放曠不羈的神態,到家後聽到小兒讀書聲聲,其平生快慰,從笑中透出,既清切,又自然。
【注釋】
①南鬥:天上南鬥星,與北鬥星相對來說,位置在南:故稱。據《嘉泰會稽誌》,越地分野在牛宿和鬥宿之間。②葛衣:葛布製的衣服,屬粗布衣。葛為豆科藤本植物,其莖皮纖維可織布。③芒履(lǚ):草鞋。④汀(tīng):水邊平地。⑤鬼火:即磷火,屍體骨殖腐爛時,磷化氫會自然發光,呈淡綠色,夜間能明顯看到。⑥佇(zhù)立:久立等待。蓬戶:柴門。⑦稚子:幼小兒子,此處指陸遊第七子子通,時年11歲。⑧遲暮: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