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草莓冰淇淋的秘密(2 / 3)

正是因為有了這一切,我不想失去它們,所以我才必須賭一次。我覺得有些煩躁,手指飛快地擊打鍵盤。賭博隨時隨地都在發生,它是生活對我們的一種挑戰,如果應戰,至少還有機會,如果放棄,你就會失去很多東西。

那頭的草莓冰淇淋沉默了一會兒,才發過來信息。她說好了,我同意你的觀點了,現在我隻想知道你這次到底要賭什麼。

我沒有猶豫,飛快地敲出幾個字——潛入天網服務器。

草莓冰淇淋瞬間發過來五個字:不要!為什麼?

我稍作猶豫便將發生的事告訴了草莓冰淇淋:最近有家新家坡上市網站對天網和藍鳥很感興趣,意圖收購其中一家,如果這時候天網網站遭到致命打擊,那麼藍鳥必然會被成功收購。我曾在天網呆過,而且,曾在安然授權下成功侵入藍鳥服務器。現在天網和藍鳥用的是同一種防衛係統,所以,安然為我設了一個局。

我透過草莓冰淇淋發來的文字感覺到女孩變得焦灼起來。她在一連串的不要之後說,你忘了你為此曾經付出的代價嗎,難道你想那樣的事再發生一回嗎?你已經失去了一段愛情,你想再失去另一場愛情嗎?

我敲打鍵盤,說我已經沒有了選擇。如果我不賭,我不僅會失去現在的工作,而且還會失去近在眼前的新房子。我不想讓胡蝶失望。

如果你出了事胡蝶會更失望。草莓冰淇淋說,胡蝶會理解你的。

我搖頭,繼續敲打鍵盤。我說賭局已經開始。草莓冰淇淋飛快地問為什麼。我說我現在呆在家裏,半個小時之後安然會開車來接我,他已經在一家賓館裏為我預訂了房間……

半天草莓冰淇淋沒有回話,我發過去兩個問號詢問時,她的圖標一下子變得灰暗了。我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這時棄我而去,但是,因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我也無心細究原因。我必須用剩下的半個小時時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我必須讓自己相信我是傳說中身懷神兵利器的俠士、我為愛情而戰、我別無選擇。

三點鍾的時候,安然的車準時抵達青年路的小巷裏。青年路兩邊一片狼籍,到處是磚瓦殘亙的破敗景象。小車停在我的門前時不住地鳴叫,我在屋裏拎起早已收拾好的一個背包,出門上車。安然坐在我邊上,狐狸樣衝我露出陰謀得逞後的微笑。

車子開動,我回頭從車後窗裏看著漸遠的家門,一些悲壯的情緒瞬間萌生。

車子馳出青年路,拐上另一條大路,車速陡然加快了許多。我知道這時安然已經為我做好了一切準備。他在鄰近郊區的一家賓館裏化名租下了一個房間,我將被帶去那個房間,直到侵入天網的服務器為止。我自信可以在入侵之後成功地隱藏自己的IP,可是以防萬一安然還是為我留了條退路。仔細想來安然和天網的邱洪還是有所不同,至少他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這次事成之後,不僅不用還他借給我的十萬塊錢,而且另有酬勞,安然甚至許諾當我到達賓館後便將事成後的酬勞付給我。現在社會所有症結都可以歸結為金錢。我不是拜金主義者,但我卻必須為金錢違心做事。在車上我想到胡蝶,我沒有勇氣當她的麵跟她告別,但我可以在晚些時候編個理由欺騙她,讓她放心。我隻是臨時有事出差幾天,短暫的分別並不會在她心裏留下任何陰影。可是,想到胡蝶時我心裏空空落落的,隻覺得有些莫名的力量正悄悄離我而去,它們在胡蝶的身邊彌漫囂張。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響,我看號碼居然是家裏的電話。胡蝶在電話裏以不容我拒絕的語氣說,不管你在哪裏,現在回家,我在家等你。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抑或是胡蝶感知了我即將要做的事。我在電話裏沉默,那頭的胡蝶便更加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現在不回來,你一定會後悔終生的。

我掛上電話,大叫停車。安然在邊上疑惑地瞪著我。他說你可別玩什麼花樣。我不理會他的話,衝著司機大叫,回去!司機回過頭來一臉茫然地盯著安然,安然凝視我一會兒,終於說聲回去。

車子掉頭重新往青年路上去了。安然說,事情已經到了這時候,我勸你別再多什麼事了,你要考慮清楚,做完這件事,你就可以風風光光地結婚,否則,老房子拆遷,你在這城市連個家都沒有了。

我知道安然說的都是事實,我沒有反悔自己做出的決定,隻是這時候,我必須要回家去見胡蝶。

胡蝶站在門邊,盯著由遠漸近的小車。車子停下,我打開車門下車拉住她,想說些什麼時,卻被她大力推到了一邊。胡蝶神情激奮,顯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麼。我不知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再加上心裏有事,被推開後竟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胡蝶拉開車門,挑釁地瞪著安然。胡蝶說,你下車。

安然做無辜狀滿臉疑問,他說什麼事你現在可以說了。

胡蝶沒有說話,從肩上卸下背包,拉開拉鏈,掏出幾疊鈔票衝著安然丟過去。安然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揮手擋住砸過來的鈔票,嘴裏一迭聲說你瘋了。

胡蝶丟完了鈔票,哼一聲說我沒瘋,我隻是把我們欠你的錢還給你。我要跟你說,沒有你的錢,我們照樣可以活得很好。

安然像我一樣有些無措了,他的目光越過胡蝶落到我的身上,帶些詢問。我震驚胡蝶的舉動,胸口被一些感動擊中。我無視安然的詢問,隻想上前擁住胡蝶。這一刻,我突然發現自己並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堅強,我所謂的戰鬥讓我深惡痛絕。

我真的上前抱住胡蝶,而胡蝶卻冷冰冰地掙脫我。她瞪著我的目光裏飽含嗔怨。我想說些什麼來表白自己,可是胡蝶不給我機會。她甚至不再看我一眼,一個人飛快地向著小巷的那一頭跑去了。

我叫著胡蝶的名字,欲追,卻被下車的安然拉住。安然一隻手捧著那撂鈔票,說我想聽你的決定。我回身瞪他一眼說你的錢已經還給你了。安然說除了錢我還可以給你很多東西。我冷冷一笑說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現在隻想看著你帶著你的錢滾蛋。

我再不理會麵露失望的安然,向著胡蝶遠去的方向追下去了。我心裏交織著愧疚與感動,它們在最終歸結為一種堅定的信念。我要找到胡蝶,即使什麼都不說,但我想她一定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意。與鍾愛的人平凡地共渡一生,這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我又陷入街道的喧囂中了。龐大的城市像一座迷宮,我們在裏麵徘徊,有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目標在何處。但我們仍然必須左衝右突,上躥下跳,朝向一個不知名的終點邁進。

胡蝶現在消失在這城市中了,我立在十字路口,看著滿街的人流車潮,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身邊的人們一如往昔般匆匆行走,麵無表情的臉上預示著一種生活的秩序。我知道在這秩序背後才有真正的故事,它們如暗流樣每一時刻都奔湧激蕩。後來我坐在一家商廈門前的石凳上,細細地梳理與胡蝶交往的始末,一些迫不及待的衝動讓我無法抑製了。

手機響,胡蝶說,我在曼哈頓,你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我在街道上狂奔。

胡蝶說的曼哈頓是我們這城市最大的迪廳,曾因幾名跳豔舞的俄羅斯DJ女郎而聲名遠播。我跑過四條街道,頭上冒著熱氣停在路邊的欄杆前喘息。曼哈頓就在前方可及的視線裏,隱隱傳來的音樂如錘樣敲擊心髒。我看到塗抹著不知名符號的迪廳門前,站著我熟悉的胡蝶。胡蝶顯然也看到了街對麵扶著欄杆喘息的我,一抹笑意在她的臉上綻開。我跨越欄杆,穿越車潮如湧的街道,身手異常敏捷。隔著街道另一側的護欄,我叫胡蝶的名字。胡蝶笑咪咪地迎過來,不及跨越,我便擁住她的雙肩,用力將她攬在懷裏。

胡蝶說,這是馬路邊,有人笑話我們了。

我說誰要笑是他們的事,我隻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胡蝶輕拍我的肩膀,說好了別這兒矯情了,我們進去吧。

我跨越護欄,抬頭看曼哈頓的抬牌,疑惑地說我們進去幹嗎,蹦迪那都小朋友幹的事,咱老胳膊老腿的別湊那熱鬧。

胡蝶不語,笑嘻嘻地指著邊上貼著的一張紅紙,上麵寫著“黑木崖網吧網友見麵會”的字樣。我更沒興趣了,摟著胡蝶的肩膀說咱們回家吧,這會兒真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我想選擇一種比語言更直接的表達方式。

胡蝶臉上春光蕩漾了,但她仍然堅持拉著我往曼哈頓裏去。她說,難得今天我請一天假,你就當陪我成嗎?

我說成,這會兒別說進曼哈頓,你就讓我闖盤絲洞我也得瞎著眼往裏衝。

迪廳裏早已人滿為患了。黑木崖網吧已經成功地舉辦了三次這樣大規模的網友見麵會,這是第四次。那麼多奇裝異服紅頭綠毛的小朋友在裏麵穿棱歡呼,跟群野孩子似的。迪廳內照例是燈光昏暗,鎂光燈利箭樣在空中揮灑,站在高處望去,台下盡是鸚鵡腦袋搖個不停。我跟胡蝶走到邊上四處瞅,倆小姑娘剛一起身我飛快地過去占了位置。胡蝶這會兒安安靜靜地坐在我邊上,那些燈光音樂仿似到達她身邊時便迸然跌落了。我不明白胡蝶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同時,我心裏還有好多疑問想問她,但是,我剛開口,胡蝶便含笑止住了我。她說,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再說話。

音樂嘎然而止,耳朵裏卻仍留有沉重的鼓點的陰影。舞池中央高高的台上,小胳膊小腿的幾個E時代新人類小朋友灰溜溜地下台,取代的是一對拿麥克風的青年男女。通過自我介紹,大家都知道了這對男女是市電台經濟頻道的主持人,黑木崖這次網友見麵會與電台聯辦,所以,今天將由他們倆來幫助很多沒有見過麵的網友一睹對方廬山真麵目。下麵的小朋友開始嗷嗷歡呼,跟多天沒吃食的小鳥似的。網友見麵會到這時才真正進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