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是在不遠處的一架馬車上找到顧況的,他似乎對自己這張新的麵皮很不自信,拿著鏡子一直在仔細的端詳。這裏人多,小花不能不驚動人就帶著昔耶飄進去,所以將昔耶放在地上,告訴他帶自己去找顧況。
因為事先就約定好了,所以報上了瑤山昔耶這四個字,馬夫便立刻恭敬的打起車簾,將昔耶引上馬車,而小花也寸步不離地跟在昔耶的身後,抓著他的發尾,順勢飄進馬車裏。
老實說,小花覺得顧況是命不好,如果他生得稍微正常一點,也不會受這番痛苦,可是這人唯一不能決定的就是出生在怎樣的家庭,擁有怎樣的長相,索性他早二十年對自己的容貌都不怎麼在意,身殘誌堅寫下諸多絕好的佳句,隻是毀就毀在了愛上了裴莠莠。
顧況本來帶著白麵具隻是為了不讓人受驚嚇,結果在遇到裴莠莠之後,帶白麵具的作用變成了遮醜。
見到昔耶進來,顧況便將銅鏡反扣在桌案上,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似乎還未適應這張皮相,雖然如今的這張臉是他自己親手畫出來的。
小花扯了扯昔耶的頭發,示意他別忘記叮囑顧況,昔耶抬眼笑著看了一眼小花,這才不緊不慢,不冷不淡的說:“忌酒茶葷腥,每日三更取下重描。”
當真是一整句話都沒有一個字廢話,小花拭擦頭上虛無的汗水,見顧況點頭,便舒了一口氣。的。
又讓昔耶告訴他:“你這張皮瞧著很不錯,比那個誰強上許多倍,快點出去見你的心上人吧。”她是笑著說這句話的,可是得了一會兒,也不見昔耶轉述這句話,當下有些摸不清狀況了,不過在她要伸手扯昔耶頭發的時候,顧況終於起身了。
那凝重的表情大有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之感,小花拍了拍顧況的肩,隻當做是在給他打氣,卻被昔耶突然拽了回去。
“血,為什麼?”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小花呆住了,她正想著跟著出去看熱鬧,卻被昔耶從身後抱住,別看他人小,可是這些時間練武用功,力氣可不小,小花居然掙不開。
“我就是想看看他的血和你的有什麼不同。”
這種用來哄騙三歲小兒的話自然是騙不到六歲的昔耶,男孩睜著幽深無光的眼睛,靜靜的盯著她,居然能叫一隻鬼毛骨悚然,她舔了舔發幹的唇瓣,猶豫了一下,才說:“你知道我已經死了……”
她越說聲音越小,待將點心燈的事情說完,聲音已經是嚶嚶嗡嗡的一遍,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隻是從心裏就覺得這件事不應該跟昔耶說,可是又壓根騙不到昔耶。
等了一會兒,昔耶鬆開了她的腰,小花卻看見他握緊了腰間係著的劍,這把劍長得很華麗,小花原本以為隻是個裝飾品,可是如今昔耶的五指握住它,居然到一種肅殺之氣。
她連忙抬眼,卻在見到昔耶的眼睛的時候呆住了。
那雙眼睛裏漆黑得看不見一點光彩,仿佛陷入了無止境的黑暗裏,要將人吸進去,要將她的心魂都掏空。小花打了個寒顫,按住他的手背,問:“你要去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