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昔耶抱在懷中,此時黑雲閉月,不見初時天懸星河的美景,昔耶伸出右手,將手中事先收集好的星子倒影撒回海麵上,來不及看小花明媚的笑,又有條不紊的從袖中掏出一個巾帕裹著的糕點,掰下一小塊,喂到小花嘴邊。
“嚐嚐這個怎麼樣?我加了一點椰奶。”
少女好像是咬了一口,嚼了幾下,眯著眼睛說:“好吃,不過,我討厭椰果。”她頓了頓,又說:“也挺討厭和你同船的人。”
不知道怎麼的,在少女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棠棣覺得身上的溫度漸漸冷卻,他看見少女慢慢的轉過身來,我的天神啊……
鬼啊……雙目泣血,舌頭落了猩紅的一大截在外麵,臉色慘白慘白的,滿臉都是猙獰的疤痕。
棠棣兩眼一閉,兩腿一蹬,就嚇暈了。
“小花。”昔耶喚她,摸了摸她的臉,說“該回去了。”
她轉過身,便已經恢複了原來的美貌,看了昔耶一眼,點了一下頭,閉上眼睛。
感覺著昔耶吻了自己一下,雖然想可以忽略點心口一過時辰就開始裂開的傷口,但是已經又有血沁濕了衣服,其實,不過是多留了一瞬的時間。
她在回到綠島之前,探身回吻他,碎念念的囑咐著:“不準叫人欺負你了,也不準和人勾搭。女的不行,男的也……”
話未完,人卻已經回到了綠島之中繼續沉睡。
六個月來的第三麵,依舊是來去匆匆。
昔耶將手裏剩下的半塊糕點扔進深海,起身走過棠棣,腳步不曾停頓,直接回了臥房,卻嫌惡那張床被人睡過,依舊枯坐在椅子上,靜待天明。
右手輕輕在畫了一條線,原本靜止在海麵的船開始無聲無息的移動。
無垠島佇立在西海的中央,是西海上唯一的一座島嶼,並非是說西海茫茫一片,而是除去無垠島,其他的不過方寸之地,更多的落潮時有,漲潮時無,一天之間便有無數的變化。
無垠島的正中,龐大而聖潔的白塔與天同高,塔呈八角形,象征著人世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高十九層,塔身如壁立千韌,飛鳥絕跡。
據說,在第十九層,可以遠眺到西海的盡頭,六州的天涯。
白塔之上,是西海唯一一處能吹到風的地方,吹得衣袂翻飛。這樣高絕的地方,卻隻居住著一個家族。
舞劍坪上,青鈴陣陣。有風過,男子身上的紫色衫衣嘩嘩作響,他對著黑沉沉的天空伸出手。
少頃,一隻巨大的重明鳥從天際飛來,收起美麗的翅膀,乖巧的落在男子的手臂上,一雙古怪的眼睛和男子對視片刻,便又再度展翅高飛。
他的身後是一位俏媚的婦人,在重明鳥飛走之後,她看著紫衣男子,滿眼的緊張,在發現男子的目光正落在東南方的玉屏山時,她顫巍巍地轉過身,望向東南。
那裏黑沉沉的一片,似是無邊無際的濃墨,化不開一片清明。
“又有人,來了嗎?”婦人歎了口氣,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那些人,以為在西海上獵到一條鮫人,便能改頭換麵,脫胎換骨。海裏,還有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