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穀主的記憶裏,似乎真的不曾記得自己已經問過一回,點了點頭,麵露懷疑的神色,說道:“瑤山是六州大陸上唯一的一座小仙山,昔公子倒不像是那裏麵的人。”
即便忘記了自己曾經問過同樣的問題,女穀主說出的話卻依舊是驚人的相似。
女穀主的古怪,並非止於這個已經問過的問題。
下一個隘口,是名滿六州的曲城。因為名士巨擘的王謝二家祖籍在此地,所以引得許多文人雅客在曲城中落戶。
行過盡是墨香,城中紙尤貴。
冬日,曲城。
小花雖然沒有聞到他們說的書墨香氣,但是卻在大街上感受到了曲城子民求知好學的良好作風。滴水成冰的酷寒中,沿街聽到的並非是閑話家常,而是參差不齊的讀書聲。各家各戶,各街各巷,一句未斷,一句又起。
這裏聚集著六州中所有想要出人頭地,一展宏圖的少年郎們。他們晝夜苦讀,所奮鬥的不過是想在曲城的春日宴上得到王謝兩家名士的青眼相看,隻要有了王謝兩家的舉薦,那麼也算是不妄十年寒窗苦。
還未到酷暑寒冬,可是各家子弟卻都攢足了勁,隻為在來年的春日宴上嶄露頭角。
在大勢所趨之下,追名逐利並非是一件醜陋的事,相反,你若連一張春日宴上的請柬都得不到,那在曲城乃至南國的地位都將岌岌可危,對於這群本就麵皮薄、心性高的讀書人來說。一張春日宴的杏花小柬能夠逼得他們日夜不安,提心吊膽。
而在今年,留在曲城中過冬的人,多了三倍。
這樣異常龐大的數字,隻是因為曲城謝氏有女及笄,按照往常的慣例,不慕王侯,不論貴賤,王謝兩家的女婿皆是出自春日宴上的姣姣少年郎。
謝家三女,名喚謝道歡。便是今次春日宴上眾人爭搶的主角。聽說她生得是王謝兩家小輩中最為體態風流,身姿婀娜的。聽說她三歲能通千字,五歲即能對雪成詩,七歲曾畫出過一幅價值連城的雪滿寒山圖。又聽說,那副《雪滿寒山圖》最後被一名來自長安的貴族所得。又聽說,謝道歡本來是不肯將自己閨中所圖,玩笑之作流出謝府的,無奈來人將她的底子摸得清楚,送了兩張已經絕跡的青鸞紙,來求那幅《雪滿寒山圖》。
所謂美人,大都喜好都有些古怪。
譬如沈夫人者,琴棋書畫皆通,尤擅音律歌舞,卻最喜歡親手造紙。她在閨中的時候,曾經和沈家大小姐,也就是章帝死得很早的原配太子妃一起製作青鸞紙。長安貴族少年曾經以得到一張青鸞紙而大打出手,最後其兄長沈覺還一度將家中的青鸞紙偷出來,贈給長相美麗,又春心蕩漾的小姑娘。
隻是自從沈家大小姐出家,給章帝做了太子妃,青鸞紙便停產了。漸漸的,沈家淡出了世人的眼線。唯獨,像謝道歡這種不常有的女子才會對那種紙念念不忘。
她的叔父謝五郎曾經與沈覺交好,因此有幸藏有一張青鸞紙。謝道歡知道了,便去求。小姑娘也並非是那等奪人所好不懂事的孩子,年紀雖小,卻和謝五郎定下了三局兩勝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