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漲海崎頭(1 / 3)

1、烽火樹

中國最早發現、命名南海諸島,包括南沙群島,此可上溯到漢朝。《西京雜記》記載漢初,趙佗向漢武帝進貢珊瑚,已知南海有采珊瑚的勞作。稱“烽火樹”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四百六十三支條。晉?張勃《吳錄》說“交州漲海中有珊瑚,以鐵網取之”。當時已有人從南海取珊瑚了。晉?裴淵《廣州記》說“昔有人於海中捕魚,得珊瑚。”梁代任昉《述異誌》“鬱林郡有珊瑚市,海客市,珊瑚處也。”鬱林郡在北部灣,珊瑚當在附近海域采集。

而東漢楊孚《異物誌》早有記載“漲海崎頭,水淺而多磁石”。據清曾釗《嶺南遺書》第五集輯本說“水淺而多磁石,徼外人乘大舶,皆以鐵葉錮之,至此關,以磁石,不得過。”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磁鐵礦,能將鐵葉吸住,不能自拔,船被吸住,動彈不得。此“珊瑚”就非彼珊瑚了。這裏的“漲海”即謂當時南海。“崎頭”則是三國東吳將領康泰所著《扶南傳》,謂包括西沙群島和南沙群島在內的南海諸島的島、礁、沙、灘。

古誌有雲“萬州有千裏長沙,萬裏石塘,然俱在外海,海舟觸沙立碎,入塘無出理,人不敢近。”可見珊瑚礁盤(沙)地形之險。礁盤外緣陡峭,驚濤破碎於此,成浪花帶。海船與礁盤相觸,船必然會撞得粉身碎骨,遭沒頂之災。礁盤外緣水深十餘米,船一近礁盤,坡度立陡,突淺為一二米深,故船觸礁,在劫難逃。

其中九章環礁區,為珊瑚礁形成的淺水區,更有“鬼哭線”之稱。明《海槎餘錄》說是“千裏長沙”中,水急浪大,淺水暗灘出現了奇怪的海洋生物,故有“鬼哭灘”之說。船舶經過淺灘,引起成群魚類追逐船尾,或是其他海洋生物,如海豚、鯨魚等,所謂“美人魚”亦是此類生物。而言之鑿鑿的“鬼”,是一群或無頭、或缺手、斷足、或光頭、或矮而短的動物型態。這些海洋生物群並不大,百多幾十隻而已,也不為害人類,喂了米飯即離去。

古人對海洋的敬畏,對神靈的敬畏,以祭海的形式表達。官式祭海到了唐代,更規定:“立春日祀東海於萊州;立夏日祀南海於廣州;立秋日祀西海,河瀆並於河中府,西海就河瀆廟望祭;立冬日祀北海,濟瀆並於孟州,北海就濟瀆廟望祭。”從祭祀海神形式看,還未含一點海洋經濟活動的內容。卻與農業生產扯上關係。與其說是祭海,不如說是祭“季”、祭“農”。在祭祀海神中,強調其官本位。

建元元年(公元前140年),16歲的劉徹稱漢武帝。一登帝位詔告天下,40歲的博士董仲舒向漢武帝提出“黜刑名,崇儒術,明教化,興太學,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主張。與此同時,漢武帝還下一詔“河海潤千裏,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規定官式祭祀海洋。漢武帝的雄圖大略首先尊崇儒學;二是重農抑商,整飭經濟秩序,把冶鐵,煮鹽,鑄錢收歸官營;三是征伐匈奴侵略;再次是經略海洋,多次巡海,平南海,統海南,拓展海上絲綢之路。漢武的崇儒與敬海,就是以崇儒為本,敬海為體。崇儒決定敬海的基調,把自然的,民間的海洋神話和海神信仰,納入被儒家思想限定的國家政治文化活動之中。海神祭祀為皇權欽定,海神信仰被宗法化,政治化,國有化,地位大大提高。

《漢書郊祀誌下》記載:(宣帝神爵元年)製詔太常:“夫江海,百川之大者,令闕焉無祀。其令祠官經禮為歲事,四時祠江海洛水,祈為天下豐年焉。自是五嶽,四瀆皆有常禮”。海和江河山嶽一同受到官方每年必行的祭祀,“為天下豐年”祈禱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南海神廟山門牌坊石刻“海不揚波”四個大字,“君乘而王,則海夷”海洋不泛濫浸陵成災之意,也就是成語的“海晏河清”。《禮記》中有句,說:“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後海”。《漢書郊祀誌》中說:“祭海之樂,同於祭天”。祭海愈隆,愈見對海洋的畏懼,崇尚。

《唐會要》說:“天寶十載正月二十三日,封東海為廣德公,南海為廣利公,西海為廣潤公,北海為廣澤公”。《宋朝會要》說:“(仁宗)康定二年十一月,詔封東海為淵聖廣德王,南海洪聖廣利王,西海通聖廣潤王,北海衝聖廣澤王。”宋皇佑五年,“益封南海為洪聖廣利昭順王”。東海也被加封為“助順孚聖廣德威濟王”。從“公”而“王”再為“聖”,變本加厲,無以複加。

海神頭上有了烏紗帽,官本位化了的神,似乎離人民遠了,再不能像“鯈”、“忽”、“禺強”那樣自由自在,創造神跡,顯示個性,成為帝王權力和傳統思想的化身。三綱五常的儒家文化為海神們各安家室,譬如東海神君被命名為馮修青,娶朱隱娥為妻;而南海神君叫祝赤,娶妻臀逸寥。於是海神們各自安家樂業,消褪了創造力和生命力,也就是神力,海洋的自然力。再難激蕩起航海者不畏艱難的浪漫情懷,航海活動也不思長進了。

2、混江龍李俊

到宋代,中國物質文化突飛猛進,造船技術在世界上也居於領先水平,已經能用艙壁造成不透水的船艙,航海用指南針製造羅盤導航,以及踏水輪作艦船動力。有海鶻、樓船、鬥艦、走舸、多槳船、鐵壁鏵嘴船、戈船、馬船、飛虎、白鷂、黑龍、黃龍、水哨馬、黃鵠、大飛、大棹等大舶。

從《水滸》可看出宋代舟師已經相當強勁。朝廷舟師圍剿梁山,被智勇兼備的梁山好漢水軍戰敗,主將隻得從水路落荒而逃。八百裏水泊赫赫有名的梁山水軍八俊——一李二張三阮兩童之一,混江龍李俊。他是當之無愧的老大,梁山108條好漢中結局最好的人。且不說浪子燕青洞察官場權術,激流勇退,給宋江留下一封書信,當夜收拾一擔金珠寶貝,飄然遠去。從此悠遊林泉,嘯傲山間,真正是瀟灑自如,寵辱不驚。但燕青為天巧星,隻得一“巧”字。李俊排位26,屬36天罡,為天壽星,得一“壽”字,這正是對他最後結局的讚許肯定。征方臘攻打蘇州時,結識的當地漁民太湖費保,費保的江海逸論,一句“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深深地打動了李俊。在全宋江之功、盡弟兄之義後,看透了進退之機的李俊

托病離開了宋江,帶著童威、童猛和費保踐行與結義兄弟七人在榆柳莊,盡將家私打造船隻,從太倉港乘駕出海,自投化外國去了,後來李俊為暹羅國之主。童威、費保等都做了化外官職,自取其樂,另霸海濱,以全壽全福演繹出一段海外傳奇……

李俊高舉梁山的旗幟,以超前的海洋文明觀念將梁山精神帶到海外,開創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據說當今震驚世界的泰拳,可能是李俊所傳。所以說李俊是水滸好漢中結局最好的人了。中國舟師的航海技術,對李俊來說,更是駕輕就熟的事。駛船出海,航行至暹羅,此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3、合浦珍珠

明代顧岕在《海槎餘錄》中載:“文昌海麵當五月有失風飄至船隻,不知何國人,內載有金絲鸚鵡、墨女、金條等件,地方分金坑女,止將鸚鵡送縣申呈。鎮、巡衙門公文駁行鎮守府仍差人督責,原地方畏避,相率欲飄海,主其事者莫之為謀。”顧岕初抵,大家來問他該怎麼辦?他拿過原文讀過,就將飄來船改作覆來船申報,一下問題就解決了,大家都拍手稱快。

顧岕還記道“新場海三麵山環,北一麵隻三四裏通大海洋,內寬可百裏餘,分藏新英、南灘上下二十四埗,漁戶環列居焉。每風大時,蛋船四百餘隻鹹漁其中,風靜始出大海,可謂坐享無窮之利也。”還說:“千裏石塘,在崖州海麵之七百裏外,相傳此石比海水特下八、九尺,海舶必遠避而行,一墮既不能出矣。萬裏長堤出其南,波流甚急,舟入回溜中,未有能脫者。番舶久慣,自能避,雖風汛亦無虞。又有鬼哭灘,極怪異,舟至則沒頭、隻手、獨足、短禿鬼百十爭互為群來趕,舟人以米飯頻頻投之即止,未聞有害人者。”記有鬼怪異誕訛傳之說。據距離、水深和自然情況看,“千裏石塘”指中沙群島,“萬裏長堤”為“萬裏長沙”之誤,即南沙群島。

南海,自古以來波譎雲詭,深邃、浩淼,神秘莫測,潮流甚急,船遇漩渦,不能幸免。唯久慣水手,有經驗駛開風汛,僥幸還能躲避。海中有鬼母能產鬼,一產十鬼。朝產之,暮食之,至今蒼梧還有鬼姑神傳說。虎頭龍足,蟒虵目圓,蛟眉連生。其間防風廟的土木建築就取其形,龍首牛耳連眉一目。鬼母所生的鬼四散沿海,有叫鬼哭灘的海灘,甚怪異,有船一到,即有百來隻沒頭、隻手、獨足、短禿鬼成群趕來,船家隻好以米飯投入水中,鬼魅才停止騷擾。若航行所至,海呈異狀,風浪極大,按清代冊封使周煌在《琉球圖誌略》中寫祭祀海神,以祈平安:“船如淩空而行……風濤大作,投生豬羊各一,潑五鬥米粥,焚紙船……”

據顧岕記“玳瑁產於海洋深處,其大者不可得,小者時時有之。其地新官到任,漁人必攜二三來獻,皆小者耳。此物狀如龜鱉,背負十二葉,有文藻,即玳瑁也。取用必倒懸其身,用器盛滾醋潑下,逐片應手而下,但不老大,則皮薄不堪用耳”。這是說玳瑁,此外還有翻車魚,“海槎秋晚巡行昌化屬邑,俄海洋煙水騰沸,競往觀之,有二大魚遊戲水麵,各頭下尾上,決起煙波中,約長數丈餘,離而複合者數四,每一跳躍,聲震裏許。”顧岕向土人詢問,土人告訴他說“此番車魚也,間歲一至。此亦交感生育之意耳。”他這才弄明白“今中州藥肆懸大魚骨如杵臼者,乃其脊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