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南海之隅(1 / 3)

1、瓊雷之颶

南之海,雷之州,經常可看到天邊有十多丈長的暈如半虹,剛開始泛起圜於天水之際,如同風雨欲來,若烏雲湧現,漸漸變闊如同風帆吹破,也叫風篷,也就是“颶母”。大概四五天後,颶風也就到了。時間積得越長,颶風發起來越猛烈。

蘇過陪其父蘇東坡南謫,經徐聞遇颶風,作《颶風賦》有句:“海氣甚惡,非祲非祥,斷霓飲海而北指,赤日夾雲而南翔”;民族英雄文天祥也作《譙樓賦》描寫颶風“方風之來,其暈如虹,有蜃如樓台”;清屈大均《雷陽曲》詩雲“天腳遙遙起半虹,濤聲倏吼錦囊東。天教鐵颶吹郎轉,願得朝朝見破篷。”

“颶”即“懼”也,來勢洶洶,極其可怕,人人無不望風而避。這時,隻有盼望迅雷至,隻要有雷,颶風就會停止。但是雷也隻有等颶風回南後才發作,若颶風不停,雷也不發。雷與颶風狼狽為奸,二者相繼作祟,而不互替。颶風來臨相當恐怖,所過之處,排山倒海,翻天覆地。所有一切,包括房屋、船隻、牛馬、大樹、連人帶物盡被卷起,拋上半空,不知所蹤。蘇過描寫道“槁順藪藪,驚鳥疾呼,怖獸踤易,忽野馬之次聚矯退,飛之六鷁,襲土囊而暴怒,掠眾竅之叱吸……此颶之先驅爾。少焉,排望破墉,殞瓦擗星,儡擊巨石,揉拔喬木,勢翻漖澥,響振坤軸。疑屏翳之赫怒,勢陽侯而將戮,鼓千尺之濤瀾,囊百仞之陵穀,吞泥沙於一卷,落崩崖於再觸,列萬馬以並駕,會千車而爭逐,虎豹驚駭,駿驥奔蹙,類钜鹿之戰,殷聲呼之動地,似昆陽之役,舉百萬於一覆……”

風是水之母,水生於風為陰水;雷是水之父,水生於雷為陽水,陽水積聚生雨,雨起於山,潮起於海。潮屬陰固鹹,鹵鹹盡留,稼穡不生。雷州半島伸進萬頃汪洋,年年颶風起,鹹潮泛濫,浸得一片汪洋,潮水退後,田裏白蒙蒙一片盡是鹽花,鹵氣彌漫,種的莊稼全都傷敗。自元朝就有颶風為患的記載,至治元年颶風海潮襲擊海康、遂溪,“海水溢,壞民田四千頃。”至正元年,颶風襲擊雷州三縣“湧潮水,拔木、害稼”。明永樂年間,“颶風暴雨襲擊雷州、遂溪、海康,颶挾鹹潮,汛濫府城,海堤崩缺,民溺死者眾。”或“壞田八百餘頃,死一千六百餘人”。以後幾乎年年都有受災記錄,聳人聽聞……

雷州不但多雷,也多颶風,所以雷州既崇拜雷,也崇拜颶母,有“雷公颶母”也。颶風起,而瘴也至,故颶生瘴。所謂瘴因嶺南之地處於暑濕,蟲蠱之氣,愆陽所積,往往因此而滯留不暢。故近山處幹燥,近海處潮濕。海氣升為陽,山氣降為陰,瘴就是這樣蒸變而成。瘴氣非煙亦非霧,蓬蓬勃勃,起於水間,與山嵐相合,好比燒爐火燒不著,宿火不散,溽熏中人。也就令人陽淫熱疾。所以粵人飲食習慣就特別注意。雷州半島一直是“瘴癘之鄉”。蟲是瘴之本,故引而為蟲災之患。

舊雷州有一種蠍蠹,能把樹木啃空。它們大多在夜闌人靜時齧木,“沙沙”有聲,這些木蠹一遇風雨就蛻變。雨過天晴時,化作天牛蠭然飛入室中,遇木即噬。古人謂“兩蟲齧為蠹,三蟲齧為蠱。”蟲也是風族,風鬱而不舒,蠱就會滋生。蠹為害的是木器,而蠱為害的是人。人的存在全賴天地,木器木具不過是天地之物,蠹為害就會毀壞物器,蠱為害於人,人就不能健康立於天地之間。蠱就是使人得病的毒菌,在《易》中,“蠱”卦上艮下巽,剛上柔下,表現的正是風滯於山林為瘴的現象。尤其在八九月間,暑氣鬱勃,猶如在大釡裏煮,其熱難耐。人在毒烈的太陽下行走,昏眩煩渴,輕則夾冷夾熱,引起感冒,是謂冷瘴;重則熱毒攻心,高燒不退,好像在爐火中,是謂熱瘴。稍遲一兩天,血凝而不救,一病就啞。

瘴表現為氣,而颶表現為風,氣是風之母,所以叫颶母。雷州人多於端午拜颶母,畢恭畢敬,誠惶誠恐。因為颶風是由東南西北的風合成一股而生,故稱為生四方風之母。按《易》說,“乾”之長女為“巽”,正是風也,所以風為女性。雷以複甦萬物之性,有父之道,故稱為“雷公”。風以複甦萬物之命,有母之道,故稱為“颶母”。天地之神,莫過於雷和風。雷和風生日月,雷神事日,風神事月。雷之神在雷州,風之神在瓊州。這兩州都是神州之南極。南之極地勢低,是因為雷生於地之故。雷州人如此詮釋雷和風,也是因為他們對雷與風數千年的觀察,由畏懼而崇拜,進而駕馭。

2、海南毛女

海南島誌書有“毛女”記載,《臨高縣誌》卷三《紀異》雲“臨有毛女,山魈類也。裸身長乳,常於白晝入人家。明初,時有見之者,今則不常見也。時俗呼之以驚小兒。今市廛中,值端午多剪柳肖其像,謂之曰‘驅神’。”

正德《瓊台誌?紀異》也有此類記載,這是一種有毛的類人動物,各地也有記載。多是形似山魈,狀態可怖,裸體長乳的是雌性的。白晝入人家,並非黑夜,欺人,但不咬人,吃人。隻是有明初見過,以後就從未見過。此類生物古時稱狒狒,唐時稱猩猩。柳宗元謂“猩猩人麵,能言笑,出蜀封溪山,或曰交趾。”

或說,“毛女”是海南的野人,雖已滅絕,但他們很久以前,曾群居於五指山中部深處的山洞,以采集野果為生,不懂農事,甚至吃人。處於石器時代的野蠻之中。據說至現代,菲律賓群島深山叢林中仍有孤立的,殘存的少數矮黑的愛塔“野人”存在。他們裸體,以布包於羞處。以采集打獵為生,不知農牧,族內平等,以血緣群居,處於財產公有的原始共產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