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一臉不屑,小黑這孩子泡在網上現在已經是如魚得水了,我說過,在我回來那幾個月裏,已經見過N個外地小姑娘來我們這城市看他。我不知道她們之間和小黑到底後來發生了些什麼,但小黑每次都能這麼從容,至少說明了這孩子已經是個十足的情場老手了。小黑跟我說,我們這城市現在的出租車司機都神了,有一次,一個南京來的小姑娘從車站裏出來,打的往跟小黑約好的地方去,那出租車司機頭也不抬隨口就問她是來見網友的吧。那小姑娘非常吃驚地問他怎麼知道,那司機大哥一臉得意說我看你第一眼就看出來了,咱們這城市的小夥子有魅力,一個月不知道能招多少外地小姑娘來。小黑說你不知道那南京小姑娘聽了這話對咱這裏的小夥子多了多少仰慕。
小黑見的網友多了,可這次卻好象挺鄭重的樣子。小黑這晚不和我一塊兒去吃飯,隻因為和那四川小姑娘約好了在網上見麵。我當然不能罵一個孩子重色輕友,和小黑分手後,我騎車行在夜裏,想到夜又來了時,腦子裏便一片空白。
所有城市的夜晚都有一樣的荒靡,街燈與霓虹交織的夜色裏,無處對我不是種誘惑。可是,我仍然必須在街頭流浪。我現在騎車穿行的街道名叫人民路,人民路上人聲鼎沸,是我們這城市著名的夜市一條街。路兩邊花花綠綠的攤點熱氣騰騰地向路人展示一些虛假的的美麗,男男女女攤販們伸著脖子鬥雞一樣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人民路上雖然還沒到摩肩接踵的地步,可是騎車已經是舉步維艱了。我不得不推著車子前進,兩眼空洞地四處亂瞅。
在人群裏,我看到了那天騎摩托車撞我的納粹女孩。女孩兒還是那種穿著風格,上身一件緊色的黑色套頭毛衣,下身一條銀白色的皮短裙,露出雪白的一截大腿。夜色裏最張揚的還是她那一頭根根賁張的紅褐色短發,遠遠看過去,像一團行將熄滅的火焰。此時,她一隻手挽著一個男孩的胳膊,一隻手不停地從挎著的小包裏掏瓜子往嘴裏丟。鮮紅的嘴唇靈巧地翻動,兩片完整的瓜子殼隨即便吐出來,落在她走過的路上。
這時遠遠看過去,女孩還是非常漂亮的,身上那種前衛的媚惑瞬間讓我心裏有了些惡的衝動。女孩與我擦肩而過時沒有看見我,我掉轉車頭跟在他們後麵,心裏在想著如何接近這個女孩。
女孩和男友停在了一個烤肉串的攤子前,看著像新疆人的本地土著熟練地為他們烤製肉串。女孩在等待時百無聊耐的樣子,站那兒四處轉圈子四處瞅。這時候,我推車快步搶到她麵前,在她看見我時,衝她淺淺一笑。
女孩瞬間有些失神,可能在極力回憶。當她臉上露出些詭異的笑容時,我知道她記起了我。這時候我已經走過了女孩兒,我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拉近我和女孩的關係,而且,這其中,還橫著女孩的男友。
說實話,在網上泡了這麼久,可我承認我泡妞的手段比後來居上的小黑要差多了。在這種情況下,我隻有願望,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我停在離女孩兒不遠不近的位置,回過身來,那女孩兒正在盯著我看。我想再笑笑,那女孩卻狠狠地瞪我一眼,移開了目光。這時候我忽然覺得我太幼稚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釣到這個女孩,於我便是一種奇跡了。可是,我還是不想走,遠遠地看著女孩。
那邊的女孩兒開始心神不寧,她數度轉頭,目光雖然不與我的相碰,我卻相信她的目標一定是我。既然她已經感覺到了我的存在,那麼,我索性在路中間停下車,坐在車後座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女孩的目光終於迎上我的,起初裏麵有些不屑,後為便帶上了些欣賞的味道。
握著肉串邊走邊吃的女孩兒和男友向我走過來了,我依然保持凝視的姿勢,在女孩經過我身邊時仍然盯著她看。我的目光讓女孩的男友有些惱怒,在與我擦肩而過時我聽到他低低地咒罵了一句什麼。
女孩這時卻回頭,一個淺淺分不清意味的笑讓我心中惑然。
我繼續跟著女孩往前走,我看到前麵的兩個人忽然開始有了爭執,接著女孩拍拍男孩的臉便快步向邊上一條岔道跑去。男孩跟在後麵緊追兩步,便憤憤地將手中的肉串扔在了地上。側目看他的路人可以充份感覺到他此時的惱怒。
我加快腳步,也向那條岔道走去。我看見前麵的女孩在路邊停了一下,回頭時眼裏便有了些挑釁的味道。女孩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車子開動的時候,她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爽朗的笑掛在她的腮邊,她甚至衝我招招手,幸災樂禍的樣子。
同誌們,你們知道自行車追趕小轎車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現在我就置身這場懸殊太大的比賽中了。我屁股翹起來,小腿輪圓了玩兒命地往前趕,前麵有人時我來不及刹車便大聲叫喚,我一路丟下無數咒罵飛得跌跌撞撞。
可是,我的努力於這場比賽的輸贏並無任何關係,前麵的出租車轉過一個彎道後便消失不見了。我仍然不甘心,繼續飛也似前行。終於一條寬闊空曠的街道橫亙在我眼前,車如湧潮般在我眼前滑過,我再也分不清哪輛車上有那個納粹女孩了。我停下車以腳支地,抹抹頭上的汗,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我再次前行,已經放慢了速度。這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剛才的奔行中我錯過了一個讓我想起來便覺懊悔的機會。飛奔的感覺其實還是很爽的,速度帶來的快感隻有置身其中的人才能感覺到。我在感受快感的同時,忽略了我後屁兜裏的傳呼,它剛才發出的鳴叫淹沒在速度之中。後來我知道打我傳呼的人是艾桑。
現在我騎車馳上一座橋,兩條腿感覺到了驟來的酸痛。這時我認定那個納粹女孩捉弄了我,她放給我一些希望的泡沫,然後輕易地將它們吹破。納粹女孩於我當然是無關緊要的,我此時懊喪的隻是這個夜晚我又將獨自渡過。
騎到橋中央時,我忽然聽到清爽的笑聲。我全身一緊,側頭看到納粹女孩坐在橋欄杆上,正幸災樂禍地衝我傻笑。這小姑娘膽子實在大了些,坐在橋欄上重心稍微不穩就能栽河裏去,她現在卻一副輕鬆的表情,手還在從小包裏往外掏瓜子往嘴裏丟。女孩嗑瓜子的水平極高,嘴唇抿兩下,兩片完整的瓜子殼便吐出來。
我籲了口氣,臉上現出些氣惱的表情。我在走向女孩時,艾桑的影子掠過來,瞬間,我對眼前女孩的渴望忽地濃烈起來了。
累壞了吧,快過來歇會兒。納粹女孩笑咪咪地說。
這會兒知道心疼我了,剛才幹什麼了。我靠在她邊上的欄杆上,微微喘著粗氣。小姑娘嘴裏吐出的瓜子殼便從我眼前飄過落在我的腳下。
我這不是想看看你腿腳步好利落了沒有嗎,現在我放心了。
你放心了我這裏跟公騾子似的累半死。我停一下,說,不過我還真佩服你,那麼狠心把男朋友扔路邊去,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女孩嘁一聲,說我要不狠你能有現在這機會嗎?再說你知道什麼嗬,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是我男朋友?
我說你們走路挎得那麼緊不是男朋友還能是什麼。
女孩白我一眼,說你這人是不是特別愛抬扛,非要我唾你一臉唾沫你才開心?
我說你唾我幹嗎,我又不是壞人。看到你就想跟你聊聊,今晚沒事,挺悶的。
女孩說大街上小姑娘多了,你幹嗎非像公騾子一樣追著我跑。
我說我跟著你容易嗎,兩條腿都要累斷了,你現在還非逼著我誇你。
女孩哈哈一笑,笑得挺放肆。她說你這人說話挺逗。
我說往後讓你覺得逗的事情還多呢。
女孩從欄杆上跳下來,從包裏拿出一個空紙袋,揉成一團扔下橋去,然後拍拍手,說好了別說好聽的了,現在你得為我去做件事。
我說那得看是什麼事了,殺人放火做奸犯科的事我可做不來。
女孩親昵地一巴掌拍過來,說你想要有那本事,最少得再到大學裏進修兩年。瞧你緊張那小樣,肯定沒哄過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