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周媛懷疑的眼神,桓溫自是惱怒不已。
他望著那幾名兵士,心道,這些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猛地一拍桌案,怒道:“爾等小人,竟敢戲耍老夫?”
他一發怒,那幾名兵士立時嚇得腿都軟了,他們連忙跪下道:“大將軍息怒,許是小人們每日見得人太多了,有些記不住。”
張永不由哼了一聲,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下不僅和幾位打聽過沈長茂的去向,還請幾位去了迎風樓歡飲了一場,莫非幾位全都忘了?”
那幾名兵士臉色立時飛白,吞吞吐吐答不上話來。
周媛冷眼看著張永和他們對峙,她的眼睛在桓溫和兵士之間來回打轉,突然,她吩咐道:“張永,退下。”
“女郎,”張永愕然望著周媛的方向,解釋道:“女郎,他們先前否認,此時又說忘了,這分明是有意推脫。”
“我說了,退下!”周媛加重語氣。
張永不願就這樣被他們糊弄過去,但周媛的命令有不可違抗。他不甘的咬了咬牙,從口中迸出一個是字,便拱手請辭。他眼睛不好,一路好幾次撞到桌案與房中的其他擺設,他也不停步,依然向外走。
周媛歎了口氣,讓扶他過來的侍衛跟上他。
“周府的侍衛原來這樣大的脾氣。”郗超望著周媛笑言。
周媛不理他,泥人還有三分火性,何況張永一個堂堂男子。他一向忠心耿耿,卻也有他自己的堅持和底限。但自己的打算不便在桓溫等人麵前道出,隻好先讓他誤會著了。
張永跌跌撞撞的離開後,屋中漸漸陷入了沉默。那幾名兵士畏懼的低著頭,不敢看桓溫。
桓溫一臉惱怒的瞪著他們,半晌,他突然轉臉問周媛:“如此說來,你還是沒有查出真相?”
這件事若隻能到這裏,那麼毫無疑問周媛需要承擔後果。
周媛別有深意的望了周憐一眼,周憐頓時緊張起來,她絞著雙手,美目中滿是哀求和恐懼。
早知無此何必當初,周媛冷冷一笑,轉頭對桓溫屈了屈膝,朗聲道:“大將軍,此事——”
她故意頓了一下,看到周憐緊張的臉色發白,她提高聲音,接著說道:“此事實在是阿媛的疏忽,阿媛無話可說,請大將軍責罰。”
桓溫和郗超對視了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滿意之色。桓溫剛張開嘴,還未說出下麵的話,便聽房門咣啷一聲響,被人大力推開。
房內眾人舉目望去,卻看到一身白袍,腰間配著寶劍的謝玄站在門口。
一陣冷風隨即鑽入房內,挾著謝玄身上的藥香。他此時的表情異常冷峻,那是周媛從未在他臉上見到的。
桓溫原本很不高興,但一見是謝玄,便露出笑容,他揚手道:“原來是阿碣,站在那裏做什麼,快進來。”
謝玄沒有移動腳步,他就那麼冷冷的立在門口,望了桓溫片刻,冷聲質問道:“堂堂大將軍,怎能言而無信?”
他並不知在他隨軍出發之後,桓溫又和周媛有了新的協議,一得到張永的報信,便連忙趕來了。才剛一到門外,便聽周媛說請桓溫責罰,他氣憤不已,便衝進來責問桓溫。
聞聽此言,桓溫麵上的笑容驀地收了起來,他繃著臉,周身都散發著寒意。這個謝阿碣簡直大膽,竟敢當著眾人的麵就對自己如此無禮。
郗超了解桓溫,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他輕咳了一聲,望住周媛,示意她快些開口。
周媛蹙眉思索了一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站起來對門口的謝玄笑道:“阿碣你誤會了,原本便是我答應大將軍要在他歸來時查出那件事的真相,但是卻沒能做到,所以適才才會向大將軍請罪。不論大將軍怎樣責罰,我都毫無怨言,幸而大將軍不僅沒有怪罪於我,反而寬容了我的過錯,你千萬不要錯怪了大將軍。”
從方才桓溫責怪那幾名兵士時她便看出來了,他們是串通過的。桓溫不願人知道自己麾下的將士反叛了,無關此人重要與否,而是他覺這件事令他顏麵大失。周媛自己並不肯定沈長茂一定是投了僭秦,倒不如見好就收。反正此事再僵持下去也不會再有什麼好結果,若桓溫沒有台階下,他一定會設法怪罪在自己身上,但眼下自己給了他這個台階,還幫他做出寬宏大量的形象,想來他也會領情。從郗超的暗示裏,周媛也看出了這個意思。
謝玄皺了皺眉,不太相信的看向桓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