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王公貴族中,盛行的是騎射之風;建康的貴族也會到野外冶遊,但更多是許多紈絝子弟借此機會放浪形骸。
周媛曾聽過,有些貴家子弟會在野外舉行那種荒淫的聚會。
然而這次,他們的聚會卻非常意外的為建康做出了一次貢獻。據說秦人企圖混入建康打探情報的事情,便是他們在野外聚會時發現的。
消息如同瘟疫一樣,迅速傳開,一時間建康城內人心惶惶。
直到這時候司馬丕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因為先前沒有重視周媛的話,他並沒有做好足夠的應敵準備。
雖然謝玄和郗超都分別在他們的能力範圍內做了準備,但如果苻生攻來,他們的兵士也隻能夠先抵抗幾日而已。
此時苻生的軍隊還在離京口百裏之外的地方,而且他僅僅隻帶了五千人。大多數人一聽到秦軍這兩個字就已經腿軟了,更別提要麵對他們,京口的將士或許能做些對抗,但沒有人敢信心十足地說,他們一定能攔下苻生的進犯。建康的士兵們也安逸太久,平常幾乎沒有做過什麼訓練,對敵經驗也不夠,城中膽敢抵抗秦軍的將士,除了謝玄帶的那一批外,幾乎也沒有多少了。
苻生雖然沒有直指建康,卻不時出動小股部隊滋擾百姓。也不戀戰,就是在每次人心剛穩下來時候,他必然會出兵。反複數次,許多百姓不堪其苦,紛紛向健康逃難,很快城中人滿為患。
司馬丕大為憂慮,他再一次召見大臣入朝商討對策,這已經是自得到苻生出兵消息後的第五次了,自司馬丕即位以來,這是頭一次如此頻繁的召見眾臣,由此亦看見此事的緊迫程度。
這一次,周媛也被傳召。
建康尚玄談不尚武力,朝中大臣多為王公貴胄,精通兵法者甚少。對於苻生這次進犯,大多數朝臣都隻有恐懼,沒有對策。
這次事情已經發生,周媛也沒有太多對策可想。幾位公卿大臣各執一詞,討論到激烈出幾乎拳腳相向。
周媛這是第二次參與朝會,然而她每次得以參加都是因為發生了特殊的事件,所以她沒有機會知曉正常的朝會是個什麼樣。
司馬丕坐在禦座上,透過冕旒注視著大殿內發生的一切,他並未試圖分開那幾位爭執不下的大臣,而是繞過他們,直接向周媛發問:“周媛,你有什麼看法?”
這句話剛一落地,方才還喧囂吵鬧的大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每一個人都望向周媛,包括方才爭執的異常激烈,目無旁人的那幾位大臣。
他們之前刻意當做沒有注意到周媛,其實都是在掩飾自己對周媛的態度。在這樣鄭重的一個朝會上,聖上竟然召了一位還未及笄的小姑人入殿。她是為朝廷做出過一點小小的貢獻,但那也代表不了什麼,不過是巧合而已。
感受到眾人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敵意,周媛攸然感到一股壓力。
司馬丕耐心的又問了一遍,大殿內更加安靜了,每一個人都在等著,看周媛會說出怎樣的答案。
“民以為苻生很快就會回去,咱們隻要守住城防,此次必將安然度過。”周媛態度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既然是在朝堂之上,又是這樣重要的朝會,她行的也是男子的禮儀。
她曾想過自己應該少說一點,但還是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看法。
一個白須大臣甕聲甕氣地質問周媛:“你怎得如此確定?”
“苻生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攻占建康,”周媛細細的解釋道:“他帶得人這麼少,絕不會要攻占建康。加上秦軍國土都遠離健康,即使他們能攻下也很難守住。”
一個個子高高,五十歲上下的官員驀地斥道:“你這女娃說得簡單,你又不是苻生,怎會知道他的打算?他兄長死了,也許他悲痛之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想法來判斷他。”
旁的大臣哄笑,他們絕不會相信一個孩子的判斷。
就在這時,郗超拱手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