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男子的靠近,周媛頓時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意,仿佛他天生便比旁人要冷幾分。
此時先前的晃動又一次出現,周媛快速地往旁邊瞥了一眼,這時才發現,自己根本不在軍帳裏,而是躺在一輛大車上。
聯想到昨夜那陣突如其來的困意,她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定是被迷香給迷昏了。
雖然不知道男子是如何將自己從軍營中運出來的,但她很清楚目前的形勢,她處於男子的掌控之下,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男子越靠越近,不知是因為寒冷的空氣還是這陰冷的男子,周媛突然發起抖來。她勉強穩住自己,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低聲道:“是你。”
男子的臉離周媛不過咫尺之距,聽到這話,他停住了動作,掩在散發下的眸子緊緊盯住周媛的雙眸,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危險氣息:“你認得本王?”
這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周媛無意當中救下的那個秦國淮南王——苻生。
此話一出,周媛便知道,他當真不記得自己。她咽了口唾沫,聲音幹澀的說道:“你先讓我坐起來。”
這樣躺著看他,光是從氣勢上已經弱了一大截。
苻生聞言,露出一個陰沉的笑容。他再度俯身,離周媛更近了。
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嗜血之氣撲麵而來,憶起他殺人時候的狠絕,周媛心中被壓抑的懼怕瘋狂的滋生出來,她再度不可遏製的發起抖來。
苻生麵上帶著嘲諷的笑,緩緩問道:“你在怕我?”
兩人離得如此之近,他即使光線還有些昏暗,周媛仍清楚的看到,他左邊的眸子,雖然乍看之下與右眼無異,看久了便會發現,那隻眸子毫無光彩。
他右邊那隻眸子如同猛獸俯視獵物般盯著周媛,明確無誤的傳達出強烈的厭惡與憎恨。
他把對謝玄的仇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認知到這一事實,周媛愈加恐懼起來,她甚至不知道謝玄是否發現了自己的失蹤。苻生撫摸著周媛的臉頰,拉長音調,問周媛:“你說,他會不會來救你?”
一感到他的碰觸,周媛便差點尖叫出聲。最終,她還是忍住了,她知道像苻生這樣的戰將,最瞧不起的便是那種毫無膽色的人。她不能還沒贏得苻生的尊重,便讓他心生鄙薄,這隻會令她處境更加糟糕。想到這裏,她沒有躲閃,而是強作鎮定的直視苻生雙眸,說道:“我聽聞秦國淮南王膽略過人,戰無不勝,原來卻是名不副實至斯。”
言下之意便是,苻生這樣的人物,卻原來隻是個對別人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的宵小之輩。
她沒有明說,但苻生卻聽得懂。因而他的臉一下子沉下來,他冷聲道:“本王可以殺你。”
周媛調整呼吸,慢慢地說道:“我知道。”
隨著這話說出口,她漸漸冷靜起來。之外周媛還從他的話裏聽出另一重意思,他隻是想利用自己對付謝玄,並沒有想過要殺自己。知道這一點,周媛的恐懼減少了一些。但她也明白,對付苻生這種人,一味強硬和一味軟弱同樣不可取。
苻生的大手自周媛的臉頰滑至脖頸,輕輕扼住,然後看進周媛的雙眸,道:“你不怕本王?”
周媛毫不懷疑,以他的力氣,隻要稍微一收緊,自己便會命隕於此。雖然她隻和苻生有過一次短暫的接觸,但她卻很清楚苻生不會那麼輕易便殺了自己。若苻生真要殺自己,又何必費力將自己從軍營弄出來?可見他說的話和此時做的動作都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產生畏懼。
然而這一切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前提條件,他不殺自己,隻限於他沒有被激怒的情況下。若惹惱了他,他下起手來絕不會有一絲猶豫的。
她垂下眼瞼,輕聲道:“怕又如何?難道我害怕求饒淮南王便會放我回去嗎?”
原本好好的在軍帳中睡著,一覺醒來卻全都變了,不僅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身旁還多了一個像苻生這樣殘酷無情的男人在側,她怎會不怕?隻是即便她求饒痛哭,也不能改變眼下的處境,她隻好強令自己鎮定下來。
苻生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這些漢家女就是膽小嬌氣。”
話雖如此說,他畢竟還是放開了周媛。
周媛忙坐起來,她一直往後挪動,直到背緊貼住馬車車壁才停止。她警惕的盯著苻生,生怕他再做出什麼駭人的舉動。
然而苻生卻倚著車壁開始閉目養神,再沒看周媛一眼。